【悦读德国】第N次出游后,我感染了新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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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 悦

德国华商报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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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身体验了一把感染新冠是咋回事儿,这才诉诸笔端,与亲友们分享自己的感受,提供一些常识和资讯。顺便也回顾一下自新冠以来,自己和社会如何从最初的震惊、不安、惶恐和谨小慎微,慢慢过渡到理性看待。

今年一月,我们一家三口在德国注射了第三针疫苗,心态与生活便全然回归疫情前的状态。唯一的牵挂,就是万里之外年迈的亲人,尤其是罹患重病的亲人……

一大半亲友被感染过

从2020年1月武汉封城,到2022年8月我在城里测试中心确诊为新冠阳性,这两年半的时间里先后历经公司员工、员工家属、朋友熟人、弟弟妹妹和他们的孩子、以及我的女儿感染到新冠病毒。

从第一位德国员工被感染时的担忧,到某个周末五位员工陆续发来信息:他们自测或在测试中心检查出阳性。当时我安慰先生:“无所谓的,我们自己没被感染就算幸运。大家轮流感染也好,公司能照常运转就不错了。”只要员工或家属感染,公司立马给他们放假,从最初的14天到现在的7天。

尽管目前德国规定,密接者不再需要隔离。为了大家心安,我们还是让家属被感染的员工留在家里。还常会发生这样状况:家属转阴后,员工又检测出阳性,那么就等他本人转阴再来上班,前后共两周。

对26年的公司来说,不在乎一池一城,来日方长。疫情三年来,公司一直正常运转。传统的圣诞晚宴,以前都是邀请员工及家属一起在保龄球馆包场,自助餐后分组比赛,大家玩得不亦乐乎。这两年来不得不取消圣诞晚宴,但额外发给员工十倍于聚餐费的津贴,让大家欢欢喜喜自家过新年。

庆幸的是,所有被感染的熟人中没有一个重症,从学龄儿童到耄耋老人,要么轻症,要么无症状,个体的感受与体验不尽相同。哪怕打过四针疫苗也不能防止被感染。

一位年过六旬、打过四针、前不久得过奥密克戎的医生朋友说:“这个大号流感可比普通流感严重多了,能不得还是最好别得。”我也这样想,能不得最好别得,谁都无法预知得了后会怎样。

但我无法忍受为了不得新冠而限制自己出行的自由,或缩小自己的活动范围。能做到的是不约会不请客,避免给朋友带来风险。唯一例外的一次是招待远道而来的马来西亚文友,豁出去了,大家都是舍命陪君子,五位好友把酒言欢,人生几何。

我先生一位多年的球友告诉我,前不久他感染了,转阴后总感觉疲累,体力远不如前。我不禁笑他:“你整天烟不离手,感染了也不好好待在家,还和同时感染的狐朋狗友下场打球,连走18个洞,还挑灯筑长城,能不累吗?”

之前好几位文友写文章,分享了她们利用九欧元月票乘坐火车到处游山玩水而被感染的故事。虽说都是轻症,但有人丧失了几天味觉,有人咳嗽难眠,有人大腿和臀部疼痛难忍,有人传染给了家属,林林总总,谈不上大病,不用吃药,无须入院,但也不是完全的雁过无声,比如咳嗽迟迟不愈,或第二次感染。
而我被感染是迟早的事儿,因为我从没停止过出门溜达。

瑞法九日行第一站:瑞士巴塞尔。图为巴塞尔市政厅,该城的标志与市中心

2020年7月,打着去库克斯海港接女儿度假回家的旗号,重游了不莱梅,就住在老城,酒店后门直通热门景点Böttcherstraße,那里著名建筑物Roselius-Haus里设有德国表现主义女画家 Paula Modersohn-Becker Museum美术馆,我曾写过她的故事。那里还藏有老克拉纳赫画的马丁·路德夫妇的真迹。

斯特拉斯堡现代艺术博物馆

那时进入酒店需要佩戴口罩。自助早餐取消了,而是一人一份。为了保持距离,规定了进餐时段和区域。我们在古老的咖啡店喝下午茶,在市政厅下的酒窖进餐,还参观了教堂,听了周末的管风琴演奏。

2021年中秋,好似一个分界点:女儿上了大学,我开始了全新的生活,有更多时间关注自己的爱好。得到疫苗护照后,我连飞两趟巴黎,一次为了“被包裹的凯旋门”,一次为了“巴黎冬秋艺术大展”。

斯特拉斯堡一景

圣诞节至新年,我们一家人去西班牙黄金海岸度假三周,沐浴着地中海的阳光,从游泳桑拿到泡泡池,从球场到饭店,百无禁忌,安然无恙地返回德国。2022年1月全家注射了加强针。我不懂医,跟着感觉走,选择性地相信某种观念,觉得打了针,虽然不能保证不被感染,但至少不会变成重症。有了疫苗护照,就可以到处游玩。

 

号称“法国威尼斯”的美丽小镇科尔马

随团游欧洲

眼下的奥密克戎传播快、副作用小、不再攻击肺部。于是,疫情在欧洲早被抛在脑后。

今年2月24日俄乌战争以来,持续占据头版头条和百姓餐桌的热门话题是:炮火连天的战争、高涨的油价与物价、天然气危机、环境灾难、高温干旱……有关疫情的零星报道,哪怕感染人数居高不下,已无法吸引眼球,更无法引起恐慌和畏惧。

我这趟出行经过三个国家,历时9天,其中4天与16位文友及司机导游共18人,乘坐全封闭的48座空调大巴。一旦其中有人感染,就有可能传染给所有人。这是疫情以来我报名参加的第一次线下文学活动。一路上大家情绪高涨,兴致勃勃,谁要是担忧害怕就不会前来参加,人以类聚。

我们沿途所到的任何景点皆人山人海,人头接踵,真是报复性反弹啊,大家都憋坏了。这可是在国内游客无法出国行的时候,欧洲完全不缺少游客啊,欧洲的内卷也这么厉害,让人难以置信。有一天我们夜宿法国著名中世纪小镇科尔马,晚餐时分餐馆一桌难求,走遍全城找不到可以同时容纳16个人在一桌用餐的露天餐馆。只好兵分三路,近九点才吃到晚餐。

 

位于法国Orschwiller的国王城堡,始建于十二世纪,每年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

我偏好享受型或懒人型旅游,少走路,多看景,充分利用各种观光工具,比如马车、游船、小火车等等。夏天还要少晒太阳,多乘凉,以肉身舒适、心情愉悦为最高原则。出行是为了享乐,懒得疲于奔命。

这是我第三次游斯特拉斯堡,和志趣相投的闺蜜乘坐观光小火车,兜兜转转一小时,看遍古城风貌,体验“小法兰西”的风情万种。傍晚时分凉风悠悠,我俩意犹未尽,一拍即合,兴冲冲赶去乘坐敞篷游船,从水上看斯特拉斯堡,完全不同的视觉,不同的感受,别有一番风味呢。
斯特拉斯堡一景

无论小火车还是游船,统统满员满载,前后左右座无虚席。兴高采烈的游客们来自五湖四海,东瞧西望,顾盼生辉,眼神里写着:不怕新冠,就怕憋屈;不怕肉身病毒,就怕脑子中毒——自由的空气是多么香甜。

大家都被曾经的各种疫情限制憋坏了。于是在这美好的夏季,跟着身穿白色海员服的帅气船长,在水道里驰骋了75分钟,一边听导览,一边眼观八方,船上与岸上的人们相互挥手致意,把对方当风景,像孩子似的天真无邪,只愿沉浸在这仲夏夜晚的美好一刻,无忧亦无虑。

返家三天检测还是阴性

出门九日游后,我乘坐高铁四个半小时、周五傍晚平安抵家,没有不适的感觉。但还是有一个心病:有可能被感染!

我好奇自己究竟有没有被感染,于是在抵家后第三天来到城里的测试中心。那里一个排队的人都没有。如今要求出示疫苗护照、痊愈证明和阴性证明的地方寥寥无几,给人的感觉就是新冠防疫大致结束了。

 

巴塞尔贝耶勒基金会露天咖啡馆

快检需要自己付费12欧元,除非有特殊原因,如探访病人或养老院的住户,只需付费3欧元。我扫码进去检测,结果阴性,松了一口气。于是如常去健身房,上了两堂各45分钟的健身课,再去上班。

这次快检消除了我以前害怕被捅鼻子的心理障碍。负责检测的年轻姑娘戴着口罩、穿着防护衣走近时,我立马认怂:“我有点害怕呢。”姑娘善解人意地莞尔一笑:“我会很轻的,不用担心。”果然完全无感,长长的棉签异常纤细。究竟是因为棉签更柔和了,还是检测技术更娴熟了,反正我原本害怕的心理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文作者收到的短信通知如下:“您的检测结果为阳性。请即刻居家隔离。十天后自动解除隔离。五天后可在检测中心进行免费检测。医务人员遵从特殊条例。请关注官网上的相关信息。”

德国宪法第一条就是保护人的尊严。无论核酸测试,还是疫苗接种,均遵从自愿原则,没有实行强制性的测试与接种,更不可能强制聚集性的核酸测试,那不就是被传染病学家们诟病和禁忌的近距离人传人吗?只要你不影响别人,不危害公共卫生安全,好好待在自己家里,你就是一国之君,没人胆敢上门侵犯你的人身自由。

美丽的斯特拉斯堡

有几位好友疫情以来没打过一针疫苗,也没进行过一次核酸测试,全然遵从自己的意志、自己的心愿而活。如果你要去的地方,在那个时段要求出示阴性证明、痊愈证明或疫苗护照,你就不得不遵守,但你有选择不参加不搭理的自由啊,我也不愿意为了喝杯咖啡而去捅鼻子。

就在这次自愿测试前,我不得已自主接受过两次鼻咽拭子测试。第一次是2021年6月参加女儿的中学毕业典礼,在学校体育馆里举行。她将代表毕业生登台独奏贝多芬的回旋曲,当妈的怎样都不能缺席。

第二次是在2021年8月,为了庆祝女儿高中毕业,如愿以偿地升入心仪的大学,我们一家自驾游。头天刚打完第二针疫苗,疫苗护照14天后才能生效。当时酒店要求出示疫苗护照或阴性测试证明,我们只好在科布伦茨的“德意志之角”进行快检,那里搭建了临时测试中心,当晚入住海德堡酒店,行程包括温泉之城巴登巴登、斯派尔和与莱法州隔莱茵河相望的斯特拉斯堡。一次快检换来三夜四天的欢乐行,我觉得值。

德国目前实施的防疫规则是:在检测中心被诊断为阳性的人,需要居家隔离,10天后自动解除隔离。如果想提早结束隔离,可以在第五天去测试中心免费快检。15分钟后出测试结果,如果阴性,隔离就此解除,恢复出入公共场合的自由。

德国的城市与城市之间没有高下之分,不存在进入首都需要特别延长转阴时间的规定。阳性的人,我没见过一例被歧视、被不平等对待的境况,无论其年龄性别种族和国籍。谁都可能生病,病毒从来与人类共生共存。在一个正常而理性的社会,谁会歧视、更别提虐待无辜的病患呢。

第六天被确诊为阳性

就在周一下午收到文友温馨提示:此番同行的朋友中,有四人确诊了阳性,要大家注意是否被感染。我刚检测过,又完全无症状,便没当一回事儿。转眼到了周四上午,团长再次发来信息,说我们旅行团的多数人都感染了,悦悦你还好吗?中午又来关心,你真的没事?

为了让好心的团长放心,也为了预防万一,万一我就是那种“无症状患者”呢。下午临上班前我驱车来到城里快检,没想到:结果阳性!这下不能上班了,打道回府。

巴塞尔艺术博物馆正在举办“格列柯(El Greco)与毕加索特展”

为了得到痊愈证明,以防秋季时再次需要呢。周五我进城做了PCR测试。因为之前快检阳性,所以PCR测试免费,结果再次确诊阳性。这下踏实了,心安理得地待家里休养,2015年后我还没有请过病假。

第二天周六上午,依然无症状。我头一遭在家自己快检:洗手后端坐,郑重其事。结果显示:阴性。这么快转阴,估计周一下晚或周二就阳了。

连续三天自检阴性后,我于周一下午到测试中心快检。十五分钟后收到报告,果然已经转阴,解除隔离。从周四到周一仅五天,我的新冠之旅结束了。除了刚回家时嗓子微有异样,以为聊天太多,连流感的症状都谈不上。
与疫情前相比,改变生活最大的是现在无法回国探亲访友。一位老友为了回国探望病重的母亲,不惜购买天价机票。无奈航班三次被熔断,只好重新抢高价票。哪知在回国后的隔离酒店被查出阳性,这下惨了,被救护车和全副武装的大白转运到隔离医院。十天后方才转阴(中国标准CT值35以上为阴性,德国30以上),闭环转运到方舱继续隔离,之后第八天方才允许离开。

 

巴塞尔贝耶勒基金会(Fondation Beyeler)美术馆。正在举办纪念蒙德里安诞辰一百五十周年特展

朋友父母居住在帝都,他转阴后必须在异地(还必须是低风险地区)待满15天后方能入京。他跟我“摆烂”:“把我的故事写出来吧,安慰一下那些无法回国的朋友。我和你一样阳性,你在德国啥事儿没有。你回来得阳性试试看,让你哭笑不得,好好待着吧。”

我掐指算了算,他已回国18天,还得再熬14天才能获得进京的绿码,老父老母为儿子着急上火,无可奈何。可别再被封在哪里了,如果他只有三十天的年假,就只好原路打道回德了。

依旧渴望自由的空气

疫情以来,我除了上班和采购,只要饭馆咖啡店开张,我就是那贪嘴的饕客;只要健身房游泳池看门,我就是那如饥似渴的学生和水池里沉默不语的鱼儿。每一天我都渴望自由的空气,内心充满了宁静。

因为疫情,我爱上了湖边漫步,只要时间精力允许,就开车五分钟到离家最近的森林湖泊,只带一把车钥匙,手机留在车里,独自徒步1小时近5公里,与小鸟野鸭天鹅为伴。
社交活动停滞了,担心带给朋友们风险。公司员工不间断地有人阳性,我自己整天在外闲逛,女儿整天呼朋引伴,先生要么上班要么打球,除了和妹妹一家人逢年过节偶尔小聚,许多亲友经年未见。
这次文化活动集体感染,但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前来参加活动的人都是自觉自愿,不存在谁传染谁、谁怨谁,只有欢乐和笑声可以传染,每个人都为自己的所为买单。我被确诊的当下,觉得“病有应得”,这样不管不顾地扎堆游玩,如果不感染,奥密克戎情何以堪啊。也好,相当于打了第四针,所幸团友们也都很快康复了。
特别惊叹一位年逾古稀的师友,其妻回家测试阳性,他却安然无恙,检测三次都是阴性。看来无论性别年龄,自身免疫力才是对抗病毒最好的良方。
世上哪有百分之百的安全。不发展成重症、不累及他人就不错了。好在现在流行的奥密克戎与疫情初期的病毒“判若两毒”。它传播力超强,致死率却极弱,不再攻击和伤害肺部,没有基础病的人群一般不会发展成重症。

科尔马的斑斓夜色令人陶醉

但愿那位至今在国内被隔离在方舱的老友,能够早日顺利返家,回到老父老母的身边,尽一份儿子的心意。

广 告 时 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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