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内外】2023年德国政治经济形势展望: 执政联盟面临诸多挑战，经济有望避免衰退

自2021年12月8日以来，由德国社民党、绿党和自民党组成的交通灯政府执政已逾一年。

刚上台时，总理奥拉夫·朔尔茨（Olaf Scholz）及其社民党战友们把联合政府命名为“进步联盟”，绿党籍副总理罗伯特·哈贝克 （Robert Habeck）并将三党组阁协议视作“勇气和自信的文件”，而自民党党魁克里斯蒂安·林德内尔（Christian Lindner）则认为该联盟的使命是实现国家现代化。一年过去了，执政联盟成立时的激情逐渐消失。

德国交通灯政府要员(左起):  自民党党魁、财政部长克里斯蒂安·林德内尔(Christian Lindner)、社民党籍总理奥拉夫·朔尔茨(Olaf Scholz)、绿党籍外交部长安娜莱娜·贝尔伯克（Annalena Baerbock）和绿党籍副总理罗伯特·哈贝克(Robert Habeck)

德国电视一台2022年12月8日公布的“德国趋势”民调结果显示，如果接下来的周日举行联邦大选，组成交通灯政府的社民党、绿党和自民党的得票率分别为18%、18% 和6%，三党得票率加起来只有42%，远低于50%；而德国电视二台12月16日公布的“政治晴雨表”民调也给出了类似结果：社民党、绿党和自民党的得票率分别为20%、20% 和6%，三党得票率之和为46%，同样低于50%。

而在2021年的联邦大选中，社民党、绿党和自民党的得票率还分别是25.7%、14.8%和11.5%，三党得票率加起来超过半数，为52%。

值得关注的是，虽然交通灯政府执政一年后，社民党和自民党的得票率均下跌，自民党几近腰斩，但其中绿党的得票率却上升了。

即便如此，绿党的执政表现也不尽如人意。《明镜》周刊最近载文分析了副总理兼经济和气候保护部长罗伯特·哈贝克和外交部长安娜莱娜·贝尔伯克（Annalena Baerbock）这两位绿党籍内阁要员的现状，尤为令人关切。

该文提到，在2021 年联邦大选前，哈贝克和贝尔伯克都要求参选联邦总理，理想合作伙伴变成了竞争对手。虽然贝尔伯克最终成了绿党总理候选人，但在选举活动中她与哈贝克之间就变得疏远了。

文章接着写道：“现在在政府中，情况变得越来越严重了。据在政府里每天都与这两人打交道的人说，两位部长之间的潜在竞争变成了对手关系。”

据上文分析，现在就已涉及到下一届总理候选人。“熟悉贝尔伯克和哈贝克的绿党人士称，两人都有很大的抱负。哈贝克的粉丝群体认为，在贝尔伯克失败的尝试后，2025年该轮到哈贝克了。而女外长的知己则声称，2025年贝尔伯克也不可忽视。”

为此，编者在文前按语中指出：“在政府中，两人的竞争现已达到一个新的层面。绿党正面临严峻考验。”一旦处理不好，将会影响现政府的执政大局。

在交通灯政府成立一周年前夕，《柏林晨报》载文列出了政府在新的一年里将面临的诸多挑战：

其一，联邦国防军军备采购停滞不前。朔尔茨在2022年2月底发表的政府声明中, 曾宣布将为德国联邦国防军设立1000亿欧元特别基金，“用于必要的投资和军备项目”。但迄今为止军备采购停滞不前。一些观察人士认为，问题主要出在主管此事的国防部。由于该项特别基金事关朔尔茨所言的时代转折，因而据称总理府已深入参与国防事务。

其二，为下一个冬天能源供应做准备并非易事。经济部长哈贝克现正期待着多个浮动液化天然气终端；报道称，到2023年底，其中多达七个都可以投入使用。但消费者不能指望能源价格会回落到乌克兰战争之前的水平，因为液化天然气很贵。当然，德国政府推出的天然气和电力价格刹车机制将于2023年3月1日启动，且从2023年1月起就能享受价格补贴，因而将进一步减轻消费者的负担。

其三，财长林德内尔提出大幅增加共享养老金政府股份，以减轻个人缴费压力。

其四，交通灯政府距离自己设定的气候保护目标还很远，且自民党与绿党甚至有可能就实现目标的措施再次爆发争执。

其五，自民党籍司法部长马可·布什曼（Marco Buschmann）和绿党籍家庭部长莉萨·保斯（Lisa Paus）2022年夏季曾推出《自决法》草案。2023年，该法律有望正式出台。据称，《自决法》通过后将替代目前实施的《跨性别法》，今后跨性别人士只需在民政部门递交一项声明就可以修改自己的性别和名字。

据分析，交通灯政府的其他计划,比如发放儿童福利津贴等，将会被推迟。

在临近2022年年关之际, 德国媒体报道称, 财长林德内尔正让部下制定“ 增长方案”, 打算降低个人所得税和企业所得税，以实现“时代转折”。

此外，虽然朔尔茨已动用联邦总理决策权，决定将现存三座核电站的运营时间均延长至2023年4月15日，但此后德国“五贤人”委员会依然建议延长核电站使用期限。圣诞节前夕，自民党籍交通部长沃尔克·维辛 （Volker Wissing）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声称，对核电站运营时间不应该有任何禁忌。因而，围绕核电的争论可能还会持续下去。

近日，自民党籍的联邦议院国防委员会主席玛丽-阿格娜斯·斯特拉克-齐默尔曼（Marie-Agnes Strack-Zimmermann）和绿党籍的联邦议院欧盟事务委员会主席安东·霍夫赖特（Anton Hofreiter）还合作发表文章，呼吁向乌克兰提供豹-2主战坦克。

由此可见，在新的一年里，由社民党、绿党和自民党组成的交通灯政府将面临内政外交一系列挑战，且三党之间不时还会产生争执。

总理奥拉夫·朔尔茨。右图是他年轻时照片

然而，在交通灯政府执政一周年前夕，朔尔茨在总理府接受德国冯克传媒集团和法国《法国西部报》的联合采访时，曾被问及“您是否已决定在下次联邦大选中再次参选？”，朔尔茨坚定地回答道：“我当然会参选。我愿这个执政联盟表现出色，从而再次获得授权。”看来这位德国总理对交通灯联盟在他领导下再干一届充满信心。

在德国政坛上，现今由基民盟和基社盟组成的联盟党是最大的在野党。

2022年1月31日，弗里德里希·默尔茨（Friedrich Merz）出任基民盟主席，2月15日又担任了联邦议院联盟党党团主席，曾被联盟党寄予厚望。

在2022年举行的四场州议会选举中，基民盟在萨尔州先失一局，接着在石荷州和北威州的州议会选举中扳回两局，随后又在下萨克森州议会选举中败选，最终以两输两赢的结局与社民党打成平手。作为基民盟党魁的默尔茨战绩尚可。

总理奥拉夫·朔尔茨（左）、环境部长斯特菲·莱姆克（Steffi Lemke）(中) 和联邦议院联盟党党团主席、基民盟主席弗里德里希·默尔茨(Friedrich Merz)（右）

2022年12月2日，德国“每日新闻”网站发表了一篇题为《对弗里德里希·默尔茨的一次警告》的文章。

该文提到，在当日联邦议院表决交通灯政府推出的 《机会居留权》法案时，联盟党党团的20名成员投了弃权票。其中包括前总理府部长赫尔格·布劳恩（Helge Braun）、前卫生部长赫尔曼·格罗赫（Hermann Gröhe）、前教育部长安雅·卡利切克 (Anja Karliczek) 、前文化部长莫妮卡·格吕特尔斯 (Monika Grütters) 等人。

据该文分析，这些曾受安格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信任的人这次之所以没有按照默尔茨的建议对上述提案投反对票，而是投了弃权票，是因为“对这位基民盟领导人及其表现产生了抵触情绪”, 并提到, 默尔茨曾“驾私人飞机参加克里斯蒂安·林德内尔的婚礼，而其他的人却不得不勒紧裤腰带”。

此外，默尔茨在接受《图片报》采访时，还曾指责在德国的乌克兰难民正在进行所谓的“福利旅游 ”。虽然这位基民盟主席随即为此进行了公开道歉，但这一指责所造成的负面影响仍在持续。

据称，这件事甚至让默尔茨的支持者们也感到恼火。因为对于联盟党来说，移民问题至关紧要，它将使该党与左翼和右翼区分开来，并与德国选择党(AfD)保持距离。

然而，默尔茨对乌克兰难民的上述指责却让自己党难以在事实层面上来处理这个问题，从而使联盟党陷入困境，并遭受攻击。

虽然从目前的民调数据来看，联盟党所获支持率在各党派中仍位居第一，但较长一段时间以来，它也仅仅徘徊在28%左右。

更令人关注的是，在德国电视二台“政治晴雨表”栏目公布的该国10名最重要政治人物榜单中，作为最大在野党领军人物的默尔茨的排名一直上不去。

从最近三期“政治晴雨表”的民调结果就可以看出这一点：2022年11月11日、11月25日和12月16日，默尔茨均排名第七位。毋庸讳言，其人气偏低。

在2022年石荷州和北威州两场州议会选举后，还有下列两点值得关注：

其一，两州基民盟在获胜后都与绿党结成黑绿联盟执政。许多人都认为这种黑绿联盟也为未来联邦政府的组建提供了选项。而从目前的民调结果来看，联盟党和绿党的得票率之和确实高于交通灯政府三党，已接近或达到50%，从而更增加了组成黑绿联盟的可能性。

其二，在联盟党内，虽然不少人认为默尔茨2025年有问鼎联邦总理的雄心壮志，但石荷州州长丹尼尔·君特（Daniel Günter）和北威州州长亨德里克·伍斯特（Hendrik Wüst）现也成了他的竞争对手。而君特和伍斯特显然占有年龄优势，前者49岁，后者才47岁，而默尔茨已年届67岁。

当然，这位基民盟主席在接受《明镜》周刊采访时，曾被问及是否可想象在近70岁时再当总理候选人，默尔茨回答道：“谁身体健康、头脑清醒，当然也可以在70岁时担任职务。”

尽管现在谈论下届联邦大选还为时过早，但政治人物也早已在未雨绸缪，提前布局。

对在野党来说，上述德国电视一台和二台的民调结果还显示，虽然其中左翼党的得票率依然徘徊在5%左右，但德国选择党的得票率已上升至15%，而上届大选时还只有10.3%，增长逾45%。这一现象必须在德国政坛引起关注。

就德国经济而言，尽管能源价格居高不下，供应链存在问题，但2022年夏季依然在增长，而且比预期要强。根据联邦统计局11月25日公布的数据，第三季度GDP同比增长0.4%。

据统计学家分析，经济增长主要是由私人消费所拉动的。虽然物价飙升，能源危机加剧，但消费者在第三季度中旅游需求有力释放，游客数量和旅游收入大增。因而，私人消费支出总体上比第二季度高出1%。而政府消费支出则与上季度持平。

另据统计，尽管国际局势紧张，德国对外贸易也在增长。由于订单持续充裕以及全球供应链得到改善，在对价格、季节和日期影响进行调整后，第三季度的货物和服务出口比上季度增长2%。而进口甚至增加2.4%。

更值得一提的是，在贸易、运输和旅馆业以及公共服务、教育和卫生领域，新创造的价值增长“特别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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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经济学家们仍然预期冬半年德国经济形势严峻，但鉴于政府已推出救助方案以及天然气储备充裕，许多经济学家都预计经济只会温和衰退，并表示这种衰退不再令人惧怕。

再就通胀而言，近期也显现变化端倪。根据联邦统计局2022年12月13日公布的数据，与上一年同月相比，11月的通胀率为10.0%。这比10月份减少了0.4个百分点。据分析，这是因为能源价格略微下降了。

自乌克兰战争爆发以来，能源价格飙升。然而，尽管德国2022年11月能源价格同比仍上涨38.7%，但与10月份相比, 已经下降了4.3%。

德国天然气储备充裕

据报道，消费者在加油站给机动车加油时特别感受到了这一点。这也是因为国际市场上的原油价格在下跌。

另一方面，食品价格与上一年相比则继续上涨21.1%。目前尚未能确定11月通胀率下降是否标志着一种趋势逆转。

而德国商业银行经济学家拉尔夫·索尔文（Ralph Solveen）则认为，通胀问题还远远没有解决。“这是因为随着工资上涨力度加大，企业将面临成本上升的压力，它们至少会部分转嫁给客户。此外，结构性因素,如人口变化趋势和由此产生的劳动力短缺、去碳化成本以及停滞不前的全球化,也表明价格中期内还会进一步上涨。”

但总体而言，德国经济气氛已有所改善。慕尼黑 Ifo 经济研究所编制的Ifo商业景气指数2022年11月已上升至86.3点，而10月还只有84.5点。当然, 企业对当前业务还不太满意，但对未来几个月的悲观情绪已明显缓解。

Ifo 经济研究所所长克雷门斯· 菲斯特（Clemens Fuest）就表示：“衰退的程度可能没有许多人所预期的那么严重。”按照该所2022年12月14日公布的预测，德国GDP 2023年可能只萎缩0.1%，而在秋季时还曾担心会下降0.3%。

位于基尔的德国世界经济研究所（IfW）同日公布的预测更加大胆： 2023年德国GDP非但不萎缩，而且还将增长0.3%。

总之，2023年德国的政治经济形势虽然严峻，但该国一些政经界人士则对前景持谨慎乐观态度，从而也增强了民众共克时艰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