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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内外】德国总理朔尔茨必须应对的三大挑战

2022-02-24

袁杰博士

德国华商报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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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新政府已经成立两个多月了。总理奥拉夫·朔尔茨（Olaf Scholz）现正面临三大挑战：三党联合执政、朝野对立加剧以及社民党内左派牵制。朔尔茨必须应对好这三大挑战，这将是这位德国新总理能否顺利执政的关键所在。

1. 三党联合执政

由于新内阁是由社民党、绿党和自民党组成的，因而对总理朔尔茨来讲，能否驾驭好三党内阁成员联合执政将是一场严峻考验。

德国总理奥拉夫·朔尔茨

现在一些人对德国这届“红绿黄”政府的前景有些悲观。对此笔者想谈谈自己的看法：

其一，在联邦德国历史上，社民党曾分别与自民党和绿党结盟执政过。在两位社民党籍总理维利·勃兰特（Willy Brandt）和赫尔穆特·施密特（Helmut Schmidt）任期上，社民党都是与自民党结盟执政的；两德统一后，在格哈德·施罗德（Gerhard Schröder）任期上，社民党又与绿党组成“红绿政府”执政7年。因而，就联合执政而言，社民党对绿党和自民党都不陌生。当然，这次的情况有些特殊，那就是社民党同时与两党共同组成交通灯政府。

其二，在联邦德国历史上，多党联合执政的情况早已有之。联邦德国第一任总理康拉德·阿登纳（Konrad Adenauer）的第一届内阁就是由基民盟和基社盟组成的联盟党、自民党和德意志党组成的。而即使近年来的由联盟党和社民党组成的安格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第四届政府，亦即所谓的大联合政府，由于联盟党是由基民盟和基社盟两个姊妹党组成的，因而实际上也是基民盟、基社盟和社民党三党联合政府。

当然，一旦社民党、绿党和自民党各吹各的号，各唱各的调，则对总理朔尔茨来讲，驾驭三党共治格局确实是一个不易应付的挑战。

在施罗德担任总理时，他曾通过“大厨”和“跑堂”的比喻，说明了他与绿党籍外长约施卡·菲舍尔（Joschka Fischer）之间的关系。但绿党至今仍对这一比喻耿耿于怀。

绿党新任双主席之一奥尔德·努里普尔（Omid Nouripour）在这次发表竞选党首演说时就回忆起绿党在联邦层面上首次参政时的情景。努里普尔声称，当时的总理施罗德整天就想着“大厨”和“跑堂”的角色分工，并明确表示，这次绿党不会再接受这样的分工了。

努里普尔这番言论确有所指。有关总理朔尔茨和外长安娜莱娜·贝尔博克（Annalena Baerbock）之间在外交政策方面有分歧的报道经常见诸报端。

奥拉夫•朔尔茨(右)和安娜莱娜·贝尔博克(左)

但联邦议院社民党党团主席罗尔夫·明策尼西（Rolf Mützenich）在这届政府刚成立时就向媒体表示，德国外交政策“尤其是由总理府”掌控的。社民党联邦议院外交政策发言人尼尔斯·施密特（Nils Schmid）在谈到对俄关系时也曾说过，“俄罗斯一直是领导的事”。不仅对俄关系，而且其他外交事务的最终决策权都掌握在朔尔茨的手中。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努利普尔不愿接受这种分工，将会在执政联盟内引起诸多争议和矛盾。

此外，这位绿党新任主席还宣称，在所谓的“联邦总理问题”上，绿党还想再作一次尝试。言下之意就是绿党未来仍将会推出自己的总理候选人。这样一来，与社民党籍总理朔尔茨的潜在冲突也凸显出来。然而，绿党新领导人一上任就不得不面对这样的问题：任职期间是否还打算在党内外进一步挑起争端？

毕竟绿党在联邦层面上已坐了16年在野党冷板凳了。这次能进入三党联合政府，罗伯特·哈贝克（Robert Habeck）担任了副总理兼“超级大部”经济和气候保护部部长，贝尔博克并得到了外交部长这一要职，确实来之不易。绿党新领导人今后在做相关决策时，不得不三思而行。

2. 朝野对立加剧

前不久，年届66岁的联邦议院联盟党党团前主席弗里德里希·默尔茨（Friedrich Merz）第三次角逐基民盟党魁，终于获得成功。

弗里德里希·默尔茨

由于基民盟前主席阿明·拉舍特（Armin Laschet）在2021年德国大选中失利，该党随即陷入领导危机。

2021年12月17日，基民盟公布了该党历史上首次由基层党员直接投票选举党主席的结果。基民盟共有近40万名党员。这次的投票率高达66%，默尔茨获得了62.1%的支持票，击败了其他两位参选者诺贝特·勒特根（25.8%）和赫尔格·布劳恩（12.1%）。这一结果标志着基民盟的一个重大转折点。

2022年1月22日，德国基民盟召开线上党代会，默尔茨以94.6%的高票当选为该党新主席。有分析认为，基民盟将会结束此前的危机局面，并将“整体右倾”。

在1月22日的基民盟党代会上，默尔茨并声称，联邦层面上在野党基民盟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监督这届政府，挑战联邦总理”。

1月27日，默尔茨在联邦议院发表了他作为基民盟主席的首次讲话。在讲话中，默尔茨声称，奥拉·朔尔茨必须就俄乌危机发表一项政府声明。这位基民盟新党首并对朔尔茨抱怨道：“无论是在德国还是在欧洲，您都没有起到领导作用。”

在谈到乌克兰时，默尔茨直言不讳地声称，“有战争的威胁”，并称，俄罗斯危及整个欧洲的和平。他指出，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联邦总理必须表态。这位基民盟新党首随即话锋一转，表示这却没有发生，因为朔尔茨所在的社民党在这个问题上摇摆不定。默尔茨最后告诫道：谁不对这个问题给予足够的关注，谁就会加剧风险。

值得关注的是，就在默尔茨指责联邦政府缺乏领导力数小时之后，拉尔夫·布林克豪斯（Ralph Brinkhaus）宣布放弃竞选下一任联邦议院联盟党议会党团主席。由基民盟和基社盟组成的联盟党的最后一个悬而未决的领导职位问题因此而得到了澄清。

据称，为了加强反对派领导人的作用，在基民盟内，最近几个月以来一直在就联邦议院联盟党党团主席和基民盟主席是否应该由同一个人担任的话题展开讨论。

现在，布林克豪斯已放弃竞选连任。2月15日，基民盟新党首默尔茨以高票当选联邦议院联盟党党团新主席。在基民盟和基社盟议员们投出的186张选票中，默尔茨获得162票，从而成了名副其实的在野派首领。

在沃尔夫冈·朔伊布勒（Wolfgang Schäuble）2000年2月16日因基民盟捐款丑闻辞去基民盟主席和联邦议院联盟党党团主席职务后，默尔茨曾担任过联盟党党团主席一职。但他在这个职位上只待了两年多时间，2002年德国大选后就不得不把这个职位让给安格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虽然默尔茨对此至今不能释怀，但在近20年之后能重新接任这一职务，不仅让他感到自豪，而且还增强了其叫板总理朔尔茨的实力。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这次社民党在大选中获胜，但只是以25.7%得票率险胜，只比联盟党（24.1%）多了1.6个百分点。而根据德国电视一台“德国趋势”2022年2月3日公布的数据：社民党所获的支持率为22%，与1月初相比，降低了4个百分点，而联盟党则为27%，增加了4个百分点。据称，这是自去年8月份以来，社民党首次落后于联盟党。由此可见，基民盟换帅后，“默尔茨效应”确实不可小觑。

基民盟总部“康拉德·阿登纳之家”

当然，冲击过后，社民党的支持率随之趋稳。德国电视二台“政治晴雨表”2022年2月11日公布的数据显示，与1月底相比，社民党的支持率增加了一个百分点，现为25%，而联盟党则上升两个百分点，同样为25%。

一旦联盟党的支持率持续接近甚至超过社民党，那么朔尔茨政府的执政压力将会加大。

默尔茨是位政坛老将，绝非等闲之辈。现在他东山再起，出任在野派首领，朝野对立必将加剧。德国政坛将再起波澜。

3. 党内左派牵制

2021年12月11日，德国社民党党代会已选举萨斯基亚·艾斯肯（Saskia Esken）和拉尔斯·克林拜尔（Lars Klingbeil）为新一任双主席，克文·库纳特（Kevin Kühnert）为总书记。

克文·库纳特

库纳特是社民党内左派代表人物。从这位年轻社民党人左右2019年社民党双主席选举结果就可见其在党内的影响力。

当时，社民党基层党员对是否要继续留在大联合政府内存在着严重分歧。从第一轮投票的结果来看，所选出的两对候选人对那届政府持有完全不同的态度。朔尔茨与勃兰登堡州社民党女党员克拉拉·盖维茨（Clara Geywitz）两人坚决要让与联盟党的联合执政继续下去，而诺贝特·瓦尔特-博尔扬斯（Norbert Walter-Borjans）和萨斯基亚·艾斯肯则对这届大联合政府持高度怀疑态度。

虽然朔尔茨和盖维茨在第一轮投票中领先，但在第二轮投票中却败在了瓦尔特-博尔扬斯和艾斯肯的手下。究其原因，是因为时任社民党青年团主席的库纳特在第二轮表决中力挺瓦尔特-博尔扬斯和艾斯肯这对候选人，从而使朔尔茨和盖维茨惨遭败绩。

库纳特曾被美国《纽约时报》称为“能够结束默克尔时代的”人。他是当时社民党内“反大联合政府运动”的指挥者。虽则库纳特本人在权衡利弊后最终没有报名角逐党主席，但却力挺瓦尔特-博尔扬斯和艾斯肯。而从这两人最终领先朔尔茨和盖维茨近8个百分点的选举结果来看，库纳特在党内的影响力确实不容小觑。

在2021年德国联邦议院选举中，朔尔茨之所以能够获胜，一个重要原因是他与时任社民党双主席瓦尔特-博尔扬斯和艾斯肯、联邦议院社民党党团主席明策尼西以及时任总书记克林拜尔结成了一个团队。在那场选战中，社民党团结一致地支持朔尔茨，从而为他这次获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但就在德国新政府成立前夕，在社民党青年团代表大会上，库恩特还曾发表过讲话。他强调，社民党、绿党和自民党之间的分歧不会随着拟建的交通灯政府而消失。当时就有分析称，库纳特升任社民党总书记可能会改变该党高层来之不易的平衡。

现今库纳特担任了这一职务，其影响力将会得到进一步的加强。

前不久，在接受《柏林晨报》记者采访时，当被问及“您数年来一直作为奥拉夫·朔尔茨的对手而获得好处，现在却作为总书记为他服务。为了做到这一点，人们是否必须是一个投机者”时明确表示：作为投机者的总书记在任上是不会有建树的。我也不是为奥拉夫·朔尔茨，而是为社民党服务的。奥拉夫·朔尔茨是社民党的总理，就这点而言，我所做的事也就是使他能够富有成效地开展工作。在刊登这篇采访时，该报所用的标题是《“我不是为奥拉夫·朔尔茨服务的”》。由此可见，媒体人士至今仍密切关注着库纳特与总理朔尔茨的关系。

当然，另据媒体报道，自德国新政府成立以来，虽然对朔尔茨低调领导风格的批评声在增大，但库纳特最近却在自己的播客上为朔尔茨辩护。他声称，领导力不仅仅是公开表态，还举例说明了朔尔茨是如何执政的。因而，看来这位社民党总书记现对总理朔尔茨的态度也在发生变化。

还值得一提的是，2021年德国大选在相当程度上增强了社民党内部的左派力量。联邦议院社民党党团现近四分之一的成员都是社民党青年团团员，该党青年团已成了党内不容忽视的“权力因素”。在2021年12月4日举行的社民党特别党代会上，虽然高票通过了社民党、绿党和自民党达成的组阁协议，但社民党青年团主席杰西卡·罗森塔尔（Jessica Rosenthal）仍直言不讳地声称，青年团将“以团结和批判的态度”配合联合政府的工作。

在联邦德国历史上，迄今为止共有四位社民党籍总理：勃兰特、施密特、施罗德和朔尔茨。《明镜》周刊不久前曾撰文介绍这位新总理。文章尖锐地指出：如同施密特和施罗德，朔尔茨与社民党关系也难以相处。党尊重他，但不喜欢他。

从2005年至2021年，默克尔担任总理16年，领导了四届政府，社民党曾作为小伙伴参加了其中三届政府，并当了4年在野党。

现今在朔尔茨带领下，社民党在阔别16年后重新入主总理府，确实来之不易。从目前来看，朔尔茨必须处理好自己与社民党内左派之间的关系。这将是这位德国新总理能否顺利执政的关键所在。

另一方面，社民党总书记库纳特等党内左派人士也必须顾全大局，全力支持总理朔尔茨的工作。否则的话，在野的联盟党很快也会卷土重来，重新夺回总理宝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