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最大的德国鲁尔钢琴节4月开幕
郎朗与多位中国顶尖高手登台献艺
杨悦
2018年，世界古典乐坛纷纷举办专题音乐会，以兹纪念美国作曲家、指挥家、钢琴家伯恩斯坦 (Leonard Bernstein) 诞辰100周年。而在德国，鲁尔钢琴节 (Klavier-Festival Ruhr)则迎来了“三十而立”。
海报
鲁尔钢琴节创办于1988年，是当今世界上规模最宏大最重要的钢琴节，历时两个半月，从每年的四、五月至七月中下旬。今年的钢琴节将在北威州20座城市的32处场馆举办，从杜塞尔多夫艺术宫博物馆 (Museum Kunstpalast Düsseldorf) 到波鸿世纪礼堂 (Jahrhunderthalle Bochum) ，从埃森爱乐音乐厅 (Essen Philharmonie) 到杜伊斯堡北部景观公园 (Landschaftspark Nord Duisburg)，从多特蒙德威斯特伐利亚工业博物馆 (LWL-Industriemuseum Dortmund) 到伍珀塔尔雕塑公园 (Skulpturenpark Wuppertal)，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钢琴节期间的音乐会
其中包括我所在小城音乐学校所属的室内音乐厅 (Kammermusiksaal)。可别小觑诸如此类在小城市小场馆举办的钢琴节演出，这样的室内音乐厅音效甚佳，票价相对低廉，座位有限，观众趋之若鹜，常常一票难求，演出氛围也异常热烈。观众多是资深古典乐迷，因为这既非亲情演出 (比如学校的圣诞音乐会等)，也不为瞧明星大腕，均是冲着节目单和钢琴节的良好口碑而来。
这类室内音乐厅仅一百多座位，从经济角度出发和为满足更多观众的愿望，组委会不会安排世界级钢琴家到小场馆演奏。但对于初出茅庐的年轻钢琴家们，尤其是那些新鲜出炉的国际钢琴比赛首奖的得主们，能够收到鲁尔钢琴节的邀请，对其职业生涯至关重要。在这里，他们奉献出令人瞩目的“鲁尔钢琴节”处子秀，演出专注投入，返场一丝不苟。谁能说，今天的他们不会就是日后钢琴界的天王巨星呢？支持名不见经传的年轻音乐人，与追捧早已名就功成的钢琴大师，各有趣味和意义。
台下充满好奇与友善的目光注视着台上的钢琴家，他们来自世界各地，肤色不同，却诉说着同一种语言，那就是钢琴的语言，音乐的语言，世界的语言。肃然静谧的屏息聆听，一丝不动的专注背影，拍得啪啪响的巴掌，还有返场之后的依依不舍，便是钢琴节年复一年成功举办的群众基础与票房保障。
鲁尔钢琴节之所以被德国最具权威的音评杂志“Fono Forum”誉为最有影响力的国际钢琴盛会，不仅在于演出场馆的格调与音效，观众的音乐素养和与音乐人的默契互动，最重要的因素在于钢琴家的丰富层次与精彩曲目。但凡能够说出尊姓大名的钢琴家，从德高望重、首屈一指的钢琴前辈布伦德尔、阿格里奇、波利尼、巴伦博伊姆，到举世瞩目、如日中天的钢琴大师席夫、齐默尔曼、基辛、郎朗，和冉冉上升的钢琴新秀们，在这三十年间，无不献艺于鲁尔钢琴节。但凡你有闲情逸致，就没有欣赏不到的钢琴名曲，没有遇不着的钢琴翘楚。
现年87岁的布伦德尔被公认为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德奥古典钢琴家之一。十年前，他在维也纳金色大厅举办了告别音乐会，从此把“弹钢琴”升华为“谈钢琴”。他几乎年年都来鲁尔钢琴节 “谈钢琴”，乐此不疲，成为音乐节一道独特的风景。2014年他在埃森福克旺美术馆 (Folkwang Museum) “谈贝多芬”，台下迷妹中有位满头银丝、衣着考究、妆容淡雅的老太太，老头子在台上天南海北、引经据典，她在台下颔首击节，抚手轻叹；老头子刚出口一段或歌德或海涅或舒曼的乐评歌赋，她便翕动薄唇、不紧不慢地低咏，怡然而自得。古典音乐就是他们的高山流水、唐诗宋词。今年布伦德尔又将在福克旺美术馆朗读“多出来的一根指头”(Ein Finger zuviel)，配有钢琴伴奏。如果把参观美术馆与聆听音乐讲座结合起来，中间小憩，品香茗，啖糕点，不亦乐乎。
布伦德尔（Alfred Brendel）被公认为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德奥古典钢琴家之一
如候鸟飞来，新年伊始便收到厚厚一本簇新的钢琴节目录。除了每场演出的翔实介绍，还包含了与钢琴节有关的其他信息。今年的主赞助商 (Hauptsponsor) 是德国铁路，其余七十多位赞助商中包括德国邮政、德国银行、蒂森克虏伯、西门子、斯坦威钢琴等行业标杆。精神的富足离不开音乐的食粮，文化的繁荣离不开社会的支持。除上述企业外，钢琴节的幕后英雄还有五家德国基金会和八位私人捐赠者。让人忍不住感喟：鲁尔钢琴节凝聚了多少人的心血！难怪演出阵容如此强大，节目如此多彩多姿。文化的传承与传播依靠的是高瞻远瞩与群策群力。
今年钢琴节的主题为“法国”，意为纪念第一次世界大战 (1914-1918) 结束100周年。血雨腥风的战争让多少平民百姓家破人亡，德法两国的世代友好是欧洲和平的基石，故德国文化界将举办一系列的纪念活动。以“法国”为主旋律还为致敬著名法国作曲家、钢琴家德彪西 (1862-1918) ，今年是他离世一百周年纪念。斯人已去，音乐长存。届时，听众将聆听到圣桑、比才、德彪西、拉威尔等十九位法国著名作曲家的钢琴作品，还将欣赏到近十位法国钢琴家的倾情演绎。钢琴节曲目不仅包含与法国相关的内容，而是包罗万象；除了钢琴独奏，还有钢琴协奏曲、室内乐、爵士乐、歌唱晚会和钢琴大师课等等。音乐家来自五湖四海，包括声乐和器乐各个领域的顶尖人才，济济一堂，德国小提琴女神安妮-索菲·穆特也是鲁尔钢琴节的老熟人了。
德国小提琴女神安妮-索菲·穆特（Anne-Sophie Mutter）
今年钢琴节将于阳春4月19日在杜伊斯堡墨卡托音乐厅 (Mercatorhalle Duisburg) 隆重揭幕。该音乐厅落成于2016年9月1日，是年金秋十月，首场鲁尔钢琴节特别音乐会在此举办，担当独奏嘉宾的便是古典乐坛天之骄子、鲁尔钢琴节的宠儿郎朗。他演奏的是莫扎特“第二十四钢琴协奏曲，C小调，K491”。这是郎朗第十四次参加鲁尔钢琴节，第一次是在2003年。在迄今为止我所经历的无数场郎朗音乐会中，尤其是独奏音乐会，他的演奏无不直击心灵，让人心醉神迷，现场所有观众，无论红颜白发，无不为之倾倒，掌声、口哨声、跺脚声，“bravo”，此起彼伏，直至最后全体起立，疯狂鼓掌。乐迷们那份“我为卿狂”的痴迷与沉醉，既为激动人心的乐音，也为丝丝入扣的演绎，更为那双百炼成精、出神入化的钢琴之手，应了那句歌词：“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2013年在鲁尔钢琴节上演出的郎朗
闭幕音乐会将在阳光灿烂的7月13日落下帷幕，压轴大戏是一场爵士乐的盛宴。钢琴节正式开票时间是1月19日，除了电话和网上订票，全德共有2500处预售点可以购票。从“有余力”始，我便追逐着鲁尔钢琴节，在这青青翠竹、郁郁黄花的春夏之际，驰骋在高速路上，从南到北，不问西东，只为与那些穿越时空的乐音来一场不见不散的约会。
今年钢琴节大奖得主是女钢琴家艾琳娜·巴什基洛娃(Elena Bashkirova)，巴伦博伊姆的第二任妻子。他们一家子今年齐聚钢琴节，巴什基洛娃将于一座古老的水堡弹奏德沃夏克、舒曼和柴可夫斯基，巴伦博伊姆将与小儿子、小提琴手迈克尔同台献艺，联袂奏响贝多芬的钢琴、小提琴、大提琴三重奏。音乐之家名不虚传。
今年出现在钢琴节的亚洲面孔有来自日本、定居英国的内田光子（Dame Mitsuko Uchida），前日本驻德大使的女儿，曾经留学维也纳，德语说得一流棒，是举世公认的“莫扎特专家”，2009年被英国伊丽莎白女王授予 “大英帝国爵级司令勋章 (DBE) ”，成为“女爵士”。中国面孔中除了乐迷们耳熟能详的小提琴家宁峰、钢琴家王羽佳之外，还有九零后华裔钢琴后起之秀梁汉妮 (Hanni Liang) ，她在德国出生、成长，八岁开始学习钢琴，12岁便成为杜塞尔多夫罗伯特-舒曼音乐学院的少年大学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今年是她第五次受邀参加鲁尔钢琴节，将演奏德彪西、拉威尔、肖邦和李斯特的钢琴独奏曲目。
翻看这本制作精良、赏心悦目的节目册，感觉如沐春风。昔日的鲁尔重工业区，燃烧着煤炭与钢花；经过改造与重建，脱胎换骨成为艺术的殿堂，文化的绿洲，历史与人文焕发荣光，音乐与艺术交相辉映。
没有什么不是时间不可转化与改变的，没有什么不是教育和文化不可提升与丰盛的。如今，鲁尔钢琴节赋予这个地区更多的文化符号与精神内涵，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它，那它给自己的定义应该是恰如其分的。钢琴节目录封面上自信而笃定地书写着：
“鲁尔钢琴节-来自世界各地的钢琴家给欧洲的新中心插上了音乐的翅膀”( Die Pianisten der Weltbeflügeln Europas neue Metropole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