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内外】震惊！德国通胀创28年来新高，且短期难以消退，有何对策?

虽然欧洲央行行长克里斯蒂娜·拉加德（Christine Lagarde）认为通胀2022年将会回落，但眼下工资价格螺旋式上升现象已经显现，通胀风险显然被低估。

德国经济学家福尔克尔·维兰德(Volker Wieland)已预言， 欧洲央行明年将不得不缩减债券购买，2023年可能会加息。

11月15日，美国总统乔·拜登（Joe Biden）已正式签署这一法案。此前有一些国民经济学家认为，政府开支大增是美国目前通胀率飙升的部分原因（美国今年10月通胀率同比上涨6.2%， 创近31年以来新高）。

在上述基建计划实施后，美国通胀率预计将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维持在高位，甚或再创新高。更有甚者，如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10月中旬警告的那样，全球通胀上行风险也正在加剧。

半年多前，笔者曾撰写了一篇题为《美国印钞，世界买单，德国通货膨胀会否卷土重来？》（点击阅读）的时评。

拙文提到：“媒体上流传着这么一句话：‘美国人印钞，全世界买单’。德国联邦银行行长延斯·魏德曼（Jens Weidmann）就对此表示担忧。他预计到今年年底物价上涨率会攀升至3%。这将会是逾12年来再次达到的通胀率。德国经济‘五贤人’委员会成员福尔克尔·维兰德也认为，从中期来看有价格上涨3至4个百分点的风险。”

然而，今年实际的通胀状况早已超出两人的预期。

根据德国联邦统计局公布的数据，今年7、8、9和10月的通胀率分别为3.8%、3.9% 、4.1%和4.5%。

德国2020年10月至2021年10月的通胀率变化

由此可见，并非是今年年底，也不是从中期来看，而是在今年下半年通胀率就已接近并超出4个百分点。据媒体称，10月的通胀率甚至是1993年8月份，亦即28年以来所达到的最高通胀水平。

联邦统计局指出，造成通胀率攀升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包括2020年低物价产生的基数效应。

特别是2020年7月1日至 2020年12月31日期间降低的增值税税率以及去年矿物油产品价格的下跌对当前的整体通胀率都产生了特别大的影响。此外，供应链瓶颈和上游原材料价格上涨所造成的负面效应也同样反映在消费价格指数中。

联邦统计局“消费者价格”部门负责人克里斯托夫·马丁·迈（Christoph Martin Mai）在该局11月10日公布10月份数据时也表态称：“能源价格已连续第四个月上涨。这里主要涉及到基数效应，因为我们是在将目前的价格与上一年度极低价格进行比较。”

当然，他也强调称：“年初推出的二氧化碳税和世界市场上原油价格的再次攀升也进一步推高能源价格。”  

根据联邦统计局公布的10月份数据，燃料油的价格激增101.1%, 一年内翻了一番，发动机燃料也明显变贵了（+35.0%）。天然气（+7.4 %）和电力（+2.5 %）的价格则有所上升。

今年年初时，虽则大部分国民经济学家预计上半年德国通胀率还会继续上升，但对于今年下半年通胀走势，专家的看法还大相径庭。

一些专家称，一旦经济恢复增长，通胀率也会随之升高。但也有些专家认为，这种效应一个至两个多季度后就会消失。德国商业银行的经济专家们甚至认为眼下“严重的就业不足正在阻止通胀的回归”。因而，不会出现工资和物价螺旋式上升的现象。

德国2006年至2021年10月的通胀率

但实际情况恰恰相反。一方面，通胀现象在下半年并未消失，而是越演越烈，7、8、9和10月连续攀升的通胀率就是明证; 另一方面，这轮通胀可能引发工资和物价螺旋式上涨，这种现象令人担忧。

特别值得关注的是，《被低估的危险》一文提到了一种被称为“第二轮效应”的现象，并分析了这种现象的形成机制：

“工会在劳资谈判中要求提高工资，因为工会想让其会员因处于较高水平的价格上涨率而获得补偿。而这些企业也预计到了这一点。为了能够支付工资增长的成本，它们将其纳入价格中。这反过来又鼓励工会提出更高的要求。其结果就是所谓的工资-价格螺旋。它可能会不断增强通胀压力。这种现象也被经济学家称为‘第二轮效应’。”

德国服务行业工会(Verdi)要求涨薪5%

据告，欧洲央行行长拉加德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声称: “当然，我们密切关注工资如何发展，以及是否有‘第二轮效应’。”拉加德并宣布，欧洲央行将确保“通胀预期被锁定在2%”。

但问题是，一旦预期发生变动，拉加德的这一承诺很难兑现。这也是人们在这一段时间里所能观察到的现象。经济学家维兰德就指出：“年初的时候，对2022年的通胀预期还是1.5%，但现在已是2%。”

他声称：“这是一个显著的增长。”

这位经济学家并预言，明年的价格增长率也可能明显高于欧洲央行所制定的2%的目标。而就其后果而言，维兰德则表示：“利率和工资将处于压力之下，因为投资者和雇员都将要求对更高的通胀进行补偿。”

《明镜》周刊上述文章发表时，10月的通胀数据尚未出笼，因而，该文仅称，鉴于目前4.1%的通胀率，德国服务行业工会(Verdi)已要求未来12个月内涨薪5%，并担忧地设问道：“这是工资价格螺旋式上升的开始吗？”

看来通胀确实已成了“被低估的危险”。

除此之外，德国《商报》网站10月21日还发表了一篇题为《经济协会对公司消亡发出警告 ── “德国的支柱产业正在消失”》的文章。

文前按语指出：“不仅对于民众来讲，迅速飙升的能源价格也是引发担忧的一个原因，而且产业也受到损害。”

德国巴符州的一些加油站最近曾短暂出现燃油紧缺现象

文章提到，尽管许多经济学家依然相信通胀只是一种暂时现象，“但德国经济研究所的的经济研究人员认为，如果对通胀的恐惧蔓延，则有可能产生自我强化的效果。”

该研究所的克丝汀·伯诺斯（Kerstin Bernoth）警告说：“危险更有可能来自期望”。她声称，如果消费者和企业认为价格会继续上涨，“人们就会提前去采购，并要求增加工资。反过来，如果企业预期必须支付更高的工资和更高的生产者价格，它们就会提高价格”。

按照这位女经济学家的看法，这可能会引发工资和物价的螺旋式上升。“更高的通胀预期随后可能成为一种自我实现的预言，并推动实际的通胀。”

即将离任的德国联邦银行行长延斯·魏德曼在其辞职声明中也呼吁他在欧洲央行（The European Central Bank）的同事们, “不要只关注通缩风险, 同时也不要忽视未来通胀危险”。

德国钢铁和金属加工协会则为能源价格持续高企将会造成的后果描绘了一个阴暗的情景。该协会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工业用电和天然气价格的快速上涨意味着钢铁和金属加工领域的许多中型工业企业将不再能在本国生产。”

该协会自称代表了5000多家公司，大多数是家族企业。上述声明并称，“德国的支柱产业正在消亡。”

为此，钢铁和金属加工协会还呼吁各大公司承认其中等规模供应商的处境。该协会并要求联邦政府暂时免除政府征收的费用，比如使能源价格变得更加昂贵的可再生能源附加费。

德国中小型企业协会负责人马尔库斯·耶格尔(Markus Jerger)则警告道：“爆炸性的能源价格正威胁到越来越多中型企业的生存。”因而，他也要求让企业用电享受“完全免税”的待遇，对雇员则应增加通勤津贴，这样就可以减轻企业的负担。

而对于普通民众来说，消费者保护者和相应协会则敲响了警钟。德国租户协会主任梅兰妮·韦伯·莫里茨(Melanie Weber-Moritz)就要求撤销二氧化碳排放税，并通过100至200欧元的供暖补贴来支持低收入的家庭。

她表示：“住房福利应增加，电费要降低，而‘哈尔茨四号方案’  (Hartz IV Konzept，德国长期失业人员可领取长期失业金，这就是俗称的‘哈尔茨四号方案’ ─笔者注）的标准费率则应随电费的增加而增加。”

德国电视二台“政治晴雨表”10月29日公布的民调数据显示，对于22%的受访者来说，能源价格上涨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而对于42%的人来说则是一个大问题。

该民调还显示，由于能源价格过高，向低收入民众提供国家补贴的建议受到77%受访者的欢迎，且拥护的人在所有党派支持者群体中均占明显多数，只有20%的人拒绝这一建议。由此可见，应对能源价格上涨将是下届政府的一项重要任务。

当然，德国经济学家维兰德也指出，与过去年间相比， 2020 年货币供应量之所以会激增，不仅是因为中央银行货币供应量在增加，还是因为一般商业银行发放了更多的贷款，以致银行体系内的流通货币量在扩大。

为此， 他声称：“一旦货币供应量激增这样的情况长期持续下去， 迟早将会导致价格持续升高。”说得明白一点，通胀看来不可避免。

为此，维兰德表示: “如果走到这一步，欧洲央行就不得不收紧其宽松的货币政策。”首先，欧洲央行应该停止其债券购买计划，然后是削减膨胀的资产负债表中的债券存量。如果较长时期存在价格压力，那么欧洲央行“还必须提高利率”。由此可见，一旦通胀率持续超过欧洲央行所设定的“低于但接近2%”的目标值，将会使其陷入两难境地。

《明镜》周刊曾在一篇文章中声称，欧洲央行届时将不得不作出抉择: 是在其位，尽其职，认真对待这场遏制通胀的斗争，从而收紧货币政策，还是在顾及遭新冠疫情重创的各国财政而较缓慢地着手处理此事，从而会冒价格进一步失控的危险? 文章最后尖锐地指出:“很快就能显示出欧央行实际上究竟有多大自主性。”

但《商报》网站10月28日已载文称，欧洲央行行长拉加德同日已宣布，尽管通胀率上升，欧洲央行仍将坚持其超宽松货币政策。她并表示，只有在12月16日举行的下一次会议上，理事会才会决定如何继续购买数十亿的债券，以及接下来会采取哪些步骤。文章颇为无奈地指出，更重要的是，低利率时代的结束依然遥遥无期。

欧洲央行原办公大楼

由此可见，欧洲央行对收紧货币政策至今仍持观望态度。但美联储在11月3日前已宣布缩减购债规模，从而对欧洲央行造成压力，并导致眼下欧元兑美元汇率走低。而欧洲央行之所以要维持超低利率，就是要让欧元区国家能够承担其债务。但这也同时会导致通胀率进一步上升。

为此，上述《被低估的危险》一文的文前按语就尖锐地发问道：“欧洲央行还能容忍多久?” 而经济学家维兰德则已预言: “首先明年它将不得不缩减债券购买。2023年则可能会加息。”他声称：“欧洲央行有可能会比预期更早地取消负利率。”

此处，维兰德提到了加息事。早在2016年3月10日，时任欧洲央行行长的马里奥·德拉吉（Mario Draghi）就曾宣称：“利率将会在长时期内保持低水平，非常低的水平。”

自此以来，欧元区利率就一直维持在零水平。时间过去已逾五年半了，欧洲央行执行委员会10月28日再次决定让欧元区利率继续保持在这一水平上。欧洲央行还打消了金融市场上流传的2022年加息的预期。该行行长拉加德11月15日在欧洲议会听证会上就表示，明年加息的条件很可能得不到满足。

对爱存钱的德国人而言，维持零利率并非佳音，因为到银行存钱将继续没有利息。更有甚者，据德国消费者门户网站Verivox称，截至今年11月10日，在德国已有414家银行对个人储户实行负利率。

这意味着存款不但没有利息还得倒贴钱。一旦物价上涨，这一举措更是雪上加霜。因而，如同维兰德所建议的那样，在通胀卷土重来时，欧洲央行应该适时加息，这也是德国民众对欧洲央行决策者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