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专栏

【德国内外】聚焦西方疫苗战：扒一扒欧盟和英美各自的策略

2021-04-22

作者：袁杰博士

在订购新冠疫苗的前期工作中，英国和美国敢冒风险，眼光精准，投入巨资，从而取得成效; 而欧盟则着眼于规避风险，讨价还价，错失良机。在数家制造商相继研发出新冠疫苗后，美英两国奉行“疫苗民族主义”，只顾及自身的需求，禁止疫苗出口，从而造成了在接种速度方面欧盟落后于英美两国一大截的困境。

01、疫苗订购策略比较

在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初期，因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Boris Johnson)对危机处置不当，曾让英国人大伤元气。根据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发布的数据，英国是欧洲新冠死亡病例最多的国家，截至4月16日，已有127,472人死于新冠肺炎。该国并经历了300年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

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

但这位英国首相此后却打了一场较为漂亮的疫苗接种战。早在2020年4月，约翰逊就成立了“疫苗专门工作组”。凯特·宾厄姆(Kate Bingham)并于当年5月临危受命，开始担任该工作组的主席。宾厄姆是一位风险投资家和生物化学家。虽然她本人不是疫苗专家，但在政经界却拥有极佳的人脉。

该疫苗工作组资金雄厚，决策自由度也相当大。着手工作后，宾厄姆团队就在世界范围内锁定最有发展前景的疫苗研发者。不同于欧盟，该团队在早期阶段就向疫苗制造商作出承担责任风险的承诺。

据称，这是潜在后果十分严重的一步棋。这从眼下对牛津/阿斯利康疫苗副作用的讨论中就可见一斑。但风险投资家凯特·宾厄姆敢于走这步险棋。她声称，不作出这样的允诺，“我们就不能确保疫苗”。为此，有媒体就指出，这样英国人就冒了巨大的风险。

2020年7月，英国又在采购疫苗方面迈出了重要的一步。它与辉瑞、阿斯利康、诺瓦瓦克斯等公司签署疫苗供货合同。据告，英国是世界上第一个签署这类供货合同的国家，而此时人们还不能有把握地说，这些制造商会保证供应疫苗。

但数月之后，事实证明，此前被宾厄姆“疫苗专业工作组”从200多个疫苗研发者中挑选出来的候选者确实是可靠的疫苗制造商。2020年12月，英国成为全球第一个批准辉瑞和阿斯利康两款疫苗的国家，并在基督降临节期间开始进行大规模接种疫苗。现今，英国在疫苗接种速度方面已处于世界领先地位（详见本文第三部分）。

而美国也与英国类似，推行了较为有效的疫苗采购策略。据《明镜》周刊报道，早在去年5月，美国政府就提出了一个疫苗开发计划，并将其称为“超高速行动”项目。“其目标是: 到2021年初生产3亿支安全和有效的疫苗。”美国政府并为快速研发和制造疫苗投入了100亿美元。

像英国人那样，美国人也从一开始就设立了一个专门班子来协调所有相关政府部门和机构的工作。现今在白宫就设有一个近20个人组成的“响应管理团队”。该团队照料着疫苗的订购和分配工作，并奉行一种一致的交际策略。现任总统乔·拜登(Joe Biden)选定前总统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时期的高级经济顾问杰弗里·齐恩茨（Jeffrey Zients）担任白宫新冠疫情协调员。据称，齐恩茨不仅拥有丰富的从政经验，而且还担任过许多企业的首席执行官和监事。

反观欧盟，正如《明镜》周刊那篇文章所述的那样，27个成员国之间徒劳无益的争论“导致了一拖再拖、错误决策、杂乱无章”。此外，欧盟不愿在疫苗出现问题时承担责任，而是要把责任推给制造商。这在正常时期当然无可指责。“但在全球性公共卫生灾难中，坚决规避风险则是一种奇怪的策略。”一位德国外交官曾表示:“我们的错误在于，欧盟曾为了每个欧元进行讨价还价，而美国人则认识到，疫苗是一个国家安全问题。”

上文并尖锐地指出:“欧洲并未真正建立起危机管理体系，遗憾的是这同样适用于德国。”

欧洲议会欧洲人民党党团主席曼弗雷德·韦贝尔(Manfred Weber)最近在接受德国媒体采访时就曾直言不讳地表示:“我们正处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最严重的危机之中，可我们的思想和行动有时却似乎还停留在正常时期。美国人激活了《国防生产法》, 它确保了战争时期的生产。美国人运用战争法规，而我们却在实施管理法规。”

由此可见，就新冠疫苗的采购策略而言，从一开始，欧盟与英国和美国相比就存在着差距，并在相当程度上也成了欧盟现今陷入新冠疫苗供应不足困境的原因。

02、“疫苗民族主义”凸显

从目前来看，在新冠疫苗接种问题上，美国总统拜登至今依然奉行着他前任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美国第一”的准则。

据此间媒体报道，拜登已公开宣称，只有在不危及美国本国供应量的情况下，才允许疫苗离开美国。

因而，虽然强生疫苗已获欧盟药管局批准，但《明镜》周刊2021年第12期爆料称，拜登曾拒绝强生公司向欧盟供应1千万支疫苗的请求。据告，即使欧盟头面人物当时为此与白宫新冠疫情协调员齐恩茨进行协商也无济于事。

此外，虽然美国可能根本不需要阿斯利康疫苗，但却不让储存在美国俄亥俄州的3千万支阿斯利康疫苗出口欧洲。德国政府对此表示了愤慨。但一位德国高级官员也颇为无奈地声称:“对美国人我们无法采用强制手段。”

欧洲议会欧洲人民党党团主席韦贝尔也向媒体抱怨道:“乔·拜登入主白宫，在跨大西洋关系中我们又有了一位真正的伙伴，对此我们感到高兴。但在疫苗领域里，他迄今为止却并没有证实这种伙伴关系，因为就疫苗而言，美国几乎没有进行过合作。”

前不久，欧盟还因疫苗与英国发生激烈争执。欧洲理事会主席夏尔·米歇尔(Charles Michel) 曾在他自己的时事通讯上写道，那种认为欧盟在推行“疫苗民族主义”的看法是令人愤慨的。他举例说，在以色列注射的疫苗绝大部分来自比利时。米歇尔强调，欧盟从来没有停止过出口疫苗。

这位欧洲理事会主席并写道:“而英国和美国则完全禁止出口在其领土上生产的疫苗和疫苗成分。”英国政府对米歇尔上述所谓的“错误看法”感到愤慨。英国外交部为此并召见欧盟驻英国代表。据称，这在外事交往中是一种强烈抗议方式。

英国首相约翰逊并回应道:“我们一次也没有禁止过出口新冠疫苗。”他表示，英国谴责“所有形式的‘疫苗民族主义’”。此前，英国政府发言人还声称，所有对禁止或限制疫苗出口的指责都是完全错误的。英国外相多米尼克·拉布 (Dominic Raab)并给欧洲理事会主席米歇尔发出了一封用相同措辞书写的函件。

而来自德国基民盟的欧洲议会议员、欧洲议会环境、公共卫生和食品安全委员会成员彼得·利泽(Peter Liese)则表示:“尽管米歇尔的用词不完全确切，但在政治上他是正确的。”这位欧洲议会议员并尖锐地指出，就阿斯利康疫苗来看，英国追随的是一种“英国第一”政策。

欧洲议会欧洲人民党党团主席韦贝尔并对英国外相拉布进行了严厉的抨击。韦贝尔声称，拉布不该教训欧盟，而应该公布出口疫苗的数量。这是因为在过去几个月内，已有800万支辉瑞疫苗从欧盟运往英国。

欧盟内部市场专员蒂埃里·布雷顿（Thierry Breton）4月上旬在接受德国媒体采访时也指出，阿斯利康公司至今向欧盟供应的疫苗只占其承诺供货量的四分之一。“如果阿斯利康公司像对待英国那样对待我们，那么我们在疫苗接种方面现在完全可以达到英国人那样的进度。”

布雷顿声称，英国现有两家生产疫苗的工厂，当然其中只有一家在生产疫苗。“英国至今注射了3,700万支疫苗，而其中只有三分之一是由这个生产场所提供的。其余部分主要来自欧洲。换句话说，英国的这场疫苗接种战役将继续依赖于欧盟。”

为此，韦贝尔在接受德国媒体采访时甚至表示:“欧盟现在应该考虑对所有在欧盟生产的疫苗暂时实施出口禁令。”，“我们需要更多一些‘欧盟第一’，我们必须更多地为欧洲民众着想。”

当然，欧盟内部市场专员布雷顿则讲得较为客气些：“我们要求获得合同上所承诺的数量。”也就是说，在阿斯利康公司没有履行其对欧盟所作的供货承诺时，不能再从欧洲出口疫苗。

03、疫苗接种进度差异

根据英国牛津大学“用数据看世界”网站(Our World in Data)4月15日公布的数据，截至4月14日，英国已为全国47.8%的人口，亦即3,244万人，接种了第一针疫苗。而完成第二针接种的人口比例则为12.5%，人数为851万人。

由于疫情好转，英国政府已从4月12日起在英格兰地区进一步解禁，商店、理发店、健身房、户外餐厅等经营场所得以重新开放。当局预计本国公民从5月中旬起就可以度假旅游，并从6月21日夏至起回归原来的生活。

在英国“飞地”直布罗陀，截至4月17日，在其约35,000个居民中，已有90.2%的人了接种新冠疫苗，从而实现了群体免疫，成了世界带头羊。在谈到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所取得的成就时，直布罗陀首席大臣费边·皮卡多（Fabian Picardo）十分自豪地声称:“我们已告别了最艰难的冬天，迎来了充满希望的春天。”

而就美国来说，其新冠疫苗接种速度也相当快。据“用数据看世界”网站统计，截至4月15日，美国已为全国37.6%的人口，亦即1亿2582万人，接种了第一针疫苗。而完成第二针接种的人口比例则为23.5%，人数为7,850万人。美国总统拜登4月6日并在白宫宣布，从4月19日起，不受年龄、职业和是否有疾病史的限制，本国所有成年人都可以接种疫苗。这比他原先宣布的目标时间5月1日提早了近两周时间。

然而，与英国和美国相比，欧盟新冠疫苗的接种速度显然要差一大截。这里我们先来看一下欧盟两大核心成员国德国和法国的疫苗接种率: “用数据看世界”网站4月15日公布的数据（其中，法国的数据截至4月14日）显示，德国和法国已分别为18.4%和17.1%的人口，亦即1,539万人和1,165万人，接种了第一针疫苗。而完成第二针接种的人口比例则分别为6.4%和6%，人数为535万人和412万人。

当然，欧盟人口最多成员国德国现正在急起直追。复活节后，除原有的疫苗接种中心外，德国境内的家庭医生诊所也开始投入疫苗接种工作。而且为了确保疫苗供应，基社盟主席、巴伐利亚州州长马库斯·索德尔(Markus Söder)日前还表示要购买俄罗斯“卫星V”疫苗，并声称将要与其签订初步合同。他声称，预计7月份巴伐利亚州就能获得250万支卫星疫苗。但索德尔也强调，接种这一疫苗的前提是卫星疫苗获得欧盟药监局的批准。

巴伐利亚州州长马库斯·索德尔

由于获批尚需时日，因而此间有媒体认为，索德尔的这一举措是向迄今为止负责为欧盟成员国订购疫苗的欧盟委员会发出的一个发泄不满的政治信号。据称，索德尔和其他德国政界人士已多次要求欧委会订购俄罗斯卫星疫苗以作备用。但欧委会一直踌躇不决，它担心因该疫苗制造商不能及时交货，因而不能缓解欧洲的形势。欧盟内部市场专员布雷顿也在上述访谈中声称:“我们的目标是到今年夏季尽可能为所有欧洲人接种疫苗。正因如此，‘卫星V’疫苗来得真是太晚了。”

4月7日晚，欧委会在欧盟卫生部长会议上已表示不会与俄罗斯签署供货合同。卫生部长延斯·施博恩(Jens Spahn)随即宣布将与俄罗斯就“卫星V”疫苗的供货进行洽谈。这就表明德国仍将力图通过与俄罗斯的双边会谈来获得这款疫苗。

虽然欧盟成员国疫苗接种速度缓慢令人担忧，甚至遭到世界卫生组织的批评，但更令人操心的是全球疫苗分配极为不公。据《联合国新闻》4月9日报道，在今年头100天内，全球接种了7亿支新冠疫苗，但其中“超过87%的接种集中在高收入或中等偏上收入国家，而低收入国家只占0.2%”。

全球70亿人现生活在同一个地球村里。欧美等发达国家绝不可能独善其身。只有当新冠疫苗接种在全球铺开，才能为人类最终战胜新冠疫情创造必要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