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刻不忘“操”(Ciao)的意大利人
作者:孔小梅
在意大利的大城小镇,街头巷尾,人们一见面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互道“操”(Ciao),这个国家的人早上操,晚上操,见面时操,告别时操,上班时操,下班后操,分分钟钟不忘记操,看他们男人面红体壮,女人发黑身窈,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使不完的劲。
我在意大利旅行时,每当意大利人眼波流动,笑容满面地对我喊操,刚开始不免尴尬万分,面红耳赤,诺诺不语,想礼貌地操回去,却怎样也开不了口。
意大利人大概想不到在地球另一边的东方龙国“操”字具有非凡的意义。
语言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越过海洋,攀过高山,横跨区域,相同的发音表达的意思在不同国家这么的不同。哎,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人家意大利人每天这么热情地跟你喊操,你老是不回应也不行。这天早上,我在一家小巷里的饭馆门口喝咖啡,门前的威尼斯小巷蜿蜒深长,阳光斑驳了巷子里的石板路,一个意大利女子身姿窈窕,穿着高跟鞋,牵着一只小白狗,慢悠悠地走来。
我抬头看到她,不仅心一动,喝了口咖啡,暗叹一声美女美女。这翠花白底连衣裙,这腰间白皮细带,多婀娜,多多姿。她的身后是威尼斯的橙黄长墙水巷,在这样的浪漫长巷里她一步步地走来,小白狗在她脚下一顾一盼。我望着她,仿佛看到一首唐朝的诗歌从幽深的岁月走来,我一心等着这首诗走近,走到我的面前,我要对她说一声操。
她款款地经过我,好一个面容皎洁的女子,看到我抬头看她,她一双大眼睛一眨,脸颊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对我说:操!
意大利人不仅语言出色,而且言行一致,表里如一。从那不勒斯开往西西里岛的火车上,一对三十多岁的意大利男女坐在我对面,女的一头浓密凌乱的卷发,男的穿一件红色的衬衫。从上火车开始,不停地接吻,深吻浅吻,他们吃汉堡包时也不忘亲吻,还把对方嘴角的面包碎片吻进嘴里,吓得我登时想吐。哇靠,也太露骨了。这种不分场合的画风躲又躲不掉,我的视线无法离开他们的亲热,只好一路看下去。他们也不怕外人,当着我的面盛情接吻,这样坐怀不乱也只有中国人的道修才能把握。
火车过渡轮时,我在渡轮甲板上再次遇到这对情侣。他们见到我,马上满面笑容地喊操,我没有回应,微微点头想走过,他们却没有放过我,热情邀请我去渡轮的酒吧喝一杯葡萄酒。这对情侣还没有结婚,女的是心理治疗师,男的是药店的医药师,问我从中国哪里来,我跟他们说了海南这个地名,他们在手机上搜一下,惊呼太美了,他们婚礼在十二月份,正在找度蜜月的地方。“冬天去海南度蜜月不错哦”,他们说。我忍住肚子里一阵大笑,想象他们坐在中国的高铁一路接吻,整个车厢的中国人肯定都站起来,震惊地举起手机录影的画面,不笑怎行?看来,他们的前程将鹏程万里,名动天下,刷爆中国的抖音。
坐火车看到的香艳画面在意大利还是很多的。车上时间漫长,两三个小时的车厢总能看到人生百态。我乘火车去罗马时,隔座坐一对二十多岁的姑娘,面目娇好,身材肥胖。一个姑娘把双腿搁在她对坐的姑娘大腿上,那个姑娘就伏着吻着那双放在她膝盖上的裸腿,一路吻上去,还发出嘴巴吞咽口水的声音。我心跳得厉害,她们倒是若无其事,其实是根本就无视旁人,时不时还来一个湿吻。这种现实版的女同性恋,我还是第一次遇到的,说实在的,不得不佩服意大利人的忘乎所以。
在西西里岛遇到一个中国青岛女留学生,跟她爬山看日落,顺便问了她意大利的接吻,她说在意大利很多地方都这样,她已经见多不怪。意大利人从中世纪开始就崇尚人体美,男女之间的性爱也被认为是自然界最自然的存在,男欢女爱真挚的情感应是全人类共同拥有的美好人性。想来也对,罗马和翡冷翠那些光溜溜的的大理石雕像,那尊我们星球最性感的男子《大卫》石雕,世界上许多著名的石雕都出自伟大的意大利艺术家之手,比如米开朗基罗、贝尼尼,他们创作的石雕人物呼之欲出,叹为观止。
翡冷翠的大卫,孔小梅拍摄
贝尼尼的《阿波罗与黛芙妮》
即便如此,我觉得意大利人在某种人情世故上跟我们东方人颇为相似。有一年我火车晚点,夜里十点才到Agrigent这座意大利滨海城市。沿着老城的街道我摸索着找订好的旅馆,好不容易找到旅馆所在的小巷,却找不到旅馆。正在我愁眉不展时看到一户人家亮着灯,我去敲门,门帘掀开,一个卷发中年妇人问我有什么事情,我把旅馆的名字给她,她嗷嗷喊了几声,跟厨房里正在洗碗的一个男人说话,那个男人回应几句,从男人的形体语言我猜他说旅馆再往巷子里走。一个小男孩从客厅的餐桌上抬起头,害羞地看着我。那个意大利男人从厨房出来,擦了擦手,对我说意大利语,我没有听懂,却从他的肢体动作看出他要带我去。果然,他穿了鞋子出来,那个小男孩也跑出来,一路蹦跳往前走,问我从哪里来?意大利语和德语有某些相似的发音,我猜懂了他们的意思。从中国来,我说。父子高兴地不停地说中国中国。
旅馆离他们家不远,我们很快就到了。隔着高高的围墙看到旅馆院子有灯光,我们按了按了几次门铃,也拍了门,却没有人出来开门。好奇怪哦。带我来的意大利男人问我旅馆电话,我说没有,这时我忽然为自己的马大哈而无语,我应该记下旅馆的联系方式的,我从不关心这些小事。意大利男人示意我用手机搜索旅馆电话打过去,我摇了摇头,摇了摇手机,解释我的手机在意大利没有开动国际漫游。“No Internet in Italy”,我说。他对他小孩说了几句,那个小男孩快步地跑回家,又快步地跑来,手中拿来了一个手机。意大利男人用自己的手机网络找旅馆电话,打过去,有人接了,他跟对方用意大利语交谈了一阵,然后对我说,旅馆主人不在旅馆,但是他很快会过来给我开门,这家旅馆晚上21点就不办理入住了。
第二天早上我出门时,经过昨晚作客的意大利人家,小小的院子,老母亲在给花草浇水,西西里岛的艳阳高照,长巷光影,老人家花白的头发在大丽花丛里隐现。我站在篱笆外,高声喊了声:Ciao,Oma!(奶奶,您好)老人家抬起头,看见我,笑容荡漾开来,走过来,我双手合十行拜礼,老人家伸出双手紧紧握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