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战争,从来不是一个有温度的词汇。越是贴近战争的人,越能深刻地体会到和平的可贵。而对于一个生存在战乱国家,又惨遭双亲遗弃的孩子,又该何去何从呢?
她叫布丽奇特,一个年仅6岁,患有残疾被遗弃的女孩。
2022年,布丽奇特第一次有机会感受“父母”的关爱。
一对生活在美国马里兰州布伦斯维克市的美国夫妇——格雷夫斯夫妇决定收养她。格雷夫斯一家住在山上一栋单层房屋里。菲利普·格雷夫斯今年49岁,他留着灰色的范戴克胡须(Van Dyke),在当地第一家浸信会(Baptists)教堂布道。同时,还经营了一家网页设计公司。
他的妻子克里斯蒂·格雷夫斯比他小7岁,在巴尔的摩的约翰-霍普金斯医院担任呼吸治疗师。
21年前,两人相识于教堂。妻子克里斯蒂话不多,但每次丈夫讲笑话时,她都会在一旁默默地微笑。
2022年3月15日,凌晨五点钟,菲利普将手机上的视讯投放到电视屏幕上,一个留着刘海的小女孩出现在画面中,她就是布丽奇特。
菲利普的小女儿艾里亚纳急切的向布丽奇特问好,“你好布丽奇特,我叫艾里亚纳。”
屏幕里的布丽奇特身处在乌克兰的“小太阳”儿童之家,身上穿着一件印有“我爱你”字样的衬衫,吃力地向大家挥着手。
格雷夫斯一家为了今天的“见面”齐刷刷地挤在客厅的小沙发前。克里斯蒂将八岁的埃利亚纳抱在腿上,儿子欧文挤在父亲菲利普和姐姐卡拉之间,大哥伊桑无奈的被挤下了沙发。
这时,视频画面中又出现了一名满头红发的女子,她试图将手机尽量竖起,以便格雷夫斯一家能够更完整的看到布丽奇特。
画面里的布丽奇特开心的向格雷夫斯一家展示着自己的牙刷,伸手递给格雷夫斯一家已经剥好的橘子。
布丽奇特身后的女子说道:“在这里(儿童之家),布丽奇特告诉我们,她有爸爸——菲利普和有妈妈——克里斯蒂”。交谈十分钟后,他们听到屏幕另一边传来“空袭警报响了,我们必须躲到地下室去”,随即,屏幕上漆黑一片。
克里斯蒂喃喃地对丈夫说:“我们答应过她,会去接她。”
2016年2月19日,布丽奇特出生在位于基辅东南450公里的扎波罗热市。当时,乌克兰人已经在俄乌边境的顿巴斯地区反抗俄罗斯了。
母亲伊尔格哈德·帕根(Irmgard Pagan)是来自比佛利山庄的58岁好莱坞制片人,父亲马修·埃特尼尔(Matthew Etnyre)是来自爱荷华州的风力涡轮机工程师,他比伊尔格哈德年轻20多岁。
在克里米亚被吞并一年后,这对美国夫妇来到了乌克兰,因为这个国家拥有大量廉价的代孕妈妈。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与乌克兰代孕市场上的领头企业BioTexCom签订合同。
BioTexCom的员工在基辅机场接到两人后,便驱车将夫妇两人送往了位于基辅市中心的公司总部,一栋宛如儿童城堡般的建筑物。
夫妇二人在看过精子样本后,交付了定金,选择了价值29.900欧元的“全包”代孕套餐,BioTexCom承诺他们“会一直尝试,直到客人获得孩子”。合约达成时,这对夫妻根本不清楚谁会是他们孩子的代孕妈妈。
玛丽亚·特柳帕(Maria Teljupa)当年年仅22岁,身高1.54米,拥有一头长发和灰蓝色的眼睛。
在正式受精前,她已经生了两个儿子,小儿子是在一年前出生的。
在经过二次受精后,一共有三个胚胎在她的子宫内发育,但一个胚胎不得不被移除。在怀孕的第22周,她出现了流血症状。根据代孕合约的要求,玛丽亚应该在基辅生产,但由于胚胎发育问题,孕期到25周时,扎波罗热的医生不得不对她进行剖腹产。
仅仅25周大的两个婴儿,肺部均已发炎,婴儿头部的数条血管爆裂。男孩取出后,不久便失去了生命迹象。女孩被转移到了重症监护室,当时她只有810克的重量,她就是布丽奇特。
布丽奇特出生一个月后马修和伊尔格哈德来到了扎波罗热。他们带来的婴儿服对于这个早产儿来说出奇的大。重症监护室负责人孩子认为小布丽奇特会成为残疾人,并补充道她可能不会活下来。
就这样,小布丽奇特的亲生父母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并自此再也没有来看过她。
当布丽奇特三岁半的时候,她的名字和照片传遍了世界各地。
澳大利亚ABC频道的摄制组在扎波罗热的儿童之家发现了她,并拍摄了一组她与护士玩游戏时的场景。接着,英国《卫报》、《图片报》均报道了这个被遗弃女孩。
当时,远在美国马里兰州的格雷夫斯一家对此还一无所知。
17岁的卡拉,15岁的伊桑,12岁的欧文和8岁的埃利亚纳。其中,小埃利亚纳是夫妻俩收养的孩子,在她三岁的时候,格雷夫斯夫妇把她从亚美尼亚接到了美国。小埃利亚纳一出生便患有脊柱裂疾病。8岁的埃利亚纳已经做过六次手术,并注定将在轮椅上度过她的一生。
格雷夫斯一家为了方便埃利亚纳的轮椅进出,搬进了现在居住的这套小房子里,家里唯一的楼梯是通向地下室的,也就是格雷夫斯夫妻睡觉的地方,也被菲利普戏称为“衣帽间”。
2021年1月,夫妻两人决定再领养一个孩子,所以克里斯蒂浏览了“里斯的彩虹”,这是一个促进收养有特殊需求儿童的美国基金会官网。正是通过“里斯的彩虹”,格雷夫斯夫妇当年才找到了埃利亚纳。克里斯蒂在浏览了几份介绍后,目光就停在了一张照片上。
在介绍材料上,她看到一个穿着印有猫头鹰图案毛衣的小女孩。她坐在老虎毯子上,双腿伸直。照片下方备注着女孩身患的疾病:痉挛性瘫痪、非特异性精神障碍、跛足、先天性乳头畸形、营养不良、便秘。
格雷夫斯夫妇并不是一心要领养残疾儿童。在收养埃利亚纳之前,他们一直在找寻一个健康的孩子,但等候的名单太长了。埃利亚纳的出现彻底的改变了他们的想法。去年,格雷夫斯一家为布丽奇特设立了名为“收养即救赎”的脸书页面。在网上呼吁人们募捐。因为,从乌克兰收养一个孩子的费用高达37000美元。
护士玛丽娜·博伊科(Marina Bojko)和布里奇特在儿童之家前
护士玛丽娜在乌克兰的月收入相当于90欧元。战前,她经常送布里奇特去复建。已经5岁的布里奇特还不会走路
当有人在他们的脸书页面上留言道这个布丽奇特就是被遗弃的布丽奇特时,格雷夫斯夫妇搜索到2019年的报道片断。他们在报道中注意到了一个满头红发的乌克兰护士,她把布丽奇特抱在怀中,护士称布丽奇特为“布瑞兹”,边哭边说:“对我来说,她是最好的,最漂亮的,最快乐的,最聪明的孩子。”
在乌克兰,像布丽奇特生物学父母那样选择把人工受孕产下的孩子留在乌克兰的父母,在法律层面上,实际上是没有后顾之忧的。
基辅议会在20年前就通过了允许代孕的法案,但直到现在,还没有出台任何规范代孕的法律法规。
这为乌克兰成为全球最大的代孕国家提供了极佳的机会。
据估计,全球每年有60亿美元的营收来自代孕产业。其中,大约四分之一营收流向了乌克兰。
在印度、泰国和尼泊尔禁止外国人进行商业代孕后,越来越多的准父母前往基辅。
在乌克兰进行代孕的费用仅未美国的三分之一,代孕母亲的选择也远比乔治亚州多,大多数诊所的设备比肯尼亚的好。
在乌俄冲突爆发前,乌克兰代孕母亲一年约生下了2000个婴儿。而这些代孕母亲大部分受聘于BioTexCom公司,也就是布丽奇特代孕母亲受聘的公司,这家公司的创始人和持有者是阿尔伯特·托奇洛夫斯基。
BioTexCom公司的负责人阿尔伯特·托奇洛夫斯基(Albert Totschilowski)
年轻时,托奇洛夫斯基在基希讷乌经营了两家夜总会,作为犹太移民曾在科隆学习工程学。他拥有德国和摩尔多瓦双重国际,他的两个孩子出生在德国。
他的座右铭是,“我所做的一切是在解决世界人口问题。”
但据很多媒体的爆料来看,托奇洛夫斯基就是一个狡诈的商人。
2021年3月,有记者采访了布丽奇特的代孕母亲玛丽亚。
据她介绍,BioTexCom剥夺了她作为代孕母亲的部分工资。她共收到了6660欧元,而不是最初约定时的10000欧元。BioTexCom的一名员工还曾威胁她要明白利害关系,最好不要在公开场合谈论布丽奇特。
2021年12月中旬,格雷夫斯夫妇终于被允许前往扎波罗热,他们给布丽奇特带去了一棵塑料圣诞树、一个娃娃和许多好时巧克力。
菲利普努力记录着孩子跟他们在一起时的时光,通过录像可以看到他的妻子将布丽奇特抱在腿上,闻着她的头发说道:“你是一个美丽的女孩,是个大姑娘了。”
2022年3月13日,是个星期日,菲利普在教堂里为布丽奇特安排了一场洗礼。
但2020年7月27日,布丽奇特生父马修的母亲辛迪·埃特尼尔在Facebook上更改了她的个人照片。
在新照片上,马修抱着一个3岁左右的金发男孩,而辛迪的腿上也坐着另一个同龄的金发男孩。
据说,澳大利亚联邦法院还收到了一份诽谤指控。布丽奇特的亲生父母指控澳大利亚广播公司在2019年关于布丽奇特的专题报道中损害了他们的声誉。
而目前,因为乌俄冲突,布丽奇特的领养手续一直没有办理下来。
2022年3月格雷夫斯一家,布丽奇特以照片的形式加入大家庭合照
格雷夫斯夫妇说,他们十分期待着布丽奇特加入到他们的大家庭中。“那时,她会有一个全新的名字:布里埃拉·克莱尔·格雷夫斯。”
而为了不让布丽奇特知道她亲生父母抛弃了她这个事实,马修请求布丽奇特的代孕母亲玛丽亚和他们一起“演戏”。“我们会跟她解释,你是因为无法更好地照顾她才不得不与她分开。”
玛丽亚欣然同意,因为她也舍不得这个自己辛苦孕育的小宝贝,曾经还祈求丈夫收养布丽奇特。
在2月15日,乌俄冲突爆发前9天,一项编号为6475旨在规范代孕市场的法案已被列入到议会议程。
未来,希望在乌克兰这片大地上布丽奇特能越来越少……
https://www.spiegel.de/familie/leihmutter-drama-in-der-ukraine-wir-haben-bridget-versprochen-dass-wir-sie-holen-a-883d52c8-8dca-4876-8e90-cf8f00045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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