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分娩,每个女人都有不同的体验。有人说这是她们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天,也有许多人只记得疼痛和狼狈。
而29岁的莉娜·福克斯(Lina Fuchs)的生产经历尤其特别,在生产过程中她一度想过自杀,在产后与孩子被送去隔离,并患上了抑郁症。
这一切都是因为,当她分娩时,她是一名新冠感染患者。
她的丈夫在1点30分左右开车带她来到医院。1点40分左右,福克斯接受了PCR测试。
医生检查后发现她的子宫颈尚未扩张,应该还需要一些时间才会分娩,于是就让福克斯的丈夫先回家,福克斯留在医院观察。
这一晚,福克斯在过道上来回踱步以减轻疼痛,整个过程中有一名助产士负责照顾她。
早上10点,福克斯的宫颈并没有进一步扩张,医生给了她止痛药。
随后,福克斯打电话给她丈夫,让他下午17点到医院来,“那时候孩子差不多可以出生了”。
可下午16点 30 分左右,福克斯收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两名护士走进了她的房间说:“您的 PCR 结果为阳性。” 从那时起,一切都变了。
福克斯被转移到了单独的“新冠隔离区”。她不可以随意走动,如果需要帮助就打电话叫护士。
福克斯在孕期极少出门走动,“我在哪里感染了新冠是个谜”。
而福克斯当时的住院时间是在 2021 年 1 月,正是德国重症监护病房的新冠病例数达到最高水平的时期。而疫苗刚刚被批准上市,无论是医院工作人员还是福克斯夫妇都没有完全接种疫苗。
根据院方的报告,当天下午17点 50 分时“病人非常情绪化,提出要剖腹产”,而医生建议继续止痛,等待自然分娩。
晚上21:00 和第二天凌晨 3:00,助产士做过两次检查。
早上 8 点左右,福克斯接受了硬膜外麻醉 (EDA)止痛。
她已经不记得是如何度过这天的了。“我应该多走动,但我几乎没办法动。”
黑暗中,她看不清对面桌子上呼叫护士的电话。她记得自己叫了很长时间,助产士才赶过来。
助产士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和手套,看起来就像一个外星人。
福克斯说,护士跟她抱怨说自己有很多事情要做,但又不得不穿上防护服,“不能忍痛,怎么当妈妈”。
在医生的另一份报告中写道:患者压力很大,不想再自然分娩,并且想要新的一轮麻醉。
麻醉师检查了福克斯背部的导管,认为之前的麻醉泵没有问题。
到了中午,福克斯已经接近崩溃,威胁说:“马上做剖腹产,不然我就从窗子跳下去。”
在福克斯的一再要求下,下午2点52分,她的女儿终于通过剖腹产出生。“我当时已经没有力气了,没法抱我自己的孩子。”
面对福克斯的指控,院方回应,产科病房的电话都放在床头柜上,很容易拿到。“而且,团队多年来一直在沟通培训,包括防止分娩期间的言语暴力行为。”
德国助产士协会执行委员会成员安德里亚·拉姆塞尔说:在疫情之前,助产士就已经太少。这两年加上各种新的防疫规定,产科更加人手不足。测试阳性的产妇要被隔离,但这对产妇非常不好。“人生中有两种情况你不应该孤单:分娩时和死去时。”
在一项关于新冠条件下分娩的小型研究中,孕妇们最害怕的是没有家人陪伴,独自完成分娩。
孩子出生后,福克斯母女一起被送去新冠病房,而那里的医生和护士忙于处理重症患者。
福克斯回忆说:“我当时还穿着手术服,床上全是血,腿上的麻醉也没有消。孩子只裹着一条毛巾,没有尿布、没有衣服。”
现在想起这个时刻,福克斯还是会哭。助产士对此表示了歉意,“我确实忘了给孩子穿衣服,给患者带上食物。”
福克斯独自一人在病房,打电话给家人告诉他们孩子出生了。
她在 YouTube 上观看母乳喂养视频,自己学习开始如何哺乳。
每天早上,会有一名儿科护士从来检查婴儿。其他时间就只有福克斯自己个女儿单独在一起。有人定时送饭,她吃完后把空盘子放回去。在此期间,她唯一能联系的人就是丈夫,他们视频。
福克斯在新冠病房待了三天后被批准出院,在家中继续自我隔离。福克斯说,助产士怕病毒不愿来家访,“这完全可以理解,但我真的需要有人教我如何照顾这个小家伙。”
那段时间,福克斯对丈夫表现出消极的抗拒。“我觉得没人理解我,没人注意到我经历了什么。”
她不想把女儿交给任何人,无论是丈夫还是父母。“我觉得他们不知道如何照顾孩子,在她生命的最初几天,他们都不在她身边。”
由于荷尔蒙的改变,许多女性在分娩后的几天和几周内都会出现情绪波动,25%到50%的母亲会患上产后抑郁症。助产士通常可以在这个阶段为女性提供支持,必要时进行心理辅导。
但因为感染隔离,没有助产士的帮助,福克斯或许当时患有产后抑郁症,或许是分娩经历导致她的精神不稳定,或许两者兼有。
“我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慢慢发生了变化,继续这样会伤害到我的婚姻”。大约一年后的今天,这段关系仍在遭受创伤性经历的折磨。
不过,如今的她已经学会了与丈夫谈论她的感受,也可以放心将女儿托付给其他家庭成员。
福克斯说:“其实我一直想要几个孩子。但在这次经历之后,我确定我不想再生另一个孩子了。我无法在情感上处理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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