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头条

她示威被捕！他入伍在乌战场！“普京一代”的凄美爱情：若能重逢飘落天涯

2022-03-21

综合报道：小轶

编者按：

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一场乌俄冲突，让无数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瞬间坍塌，妻离子散、至亲分离。妇女、儿童离开故土向异乡逃难，男人们拿起武器捍卫家园，还有些人永远死在了2022年的冬天……而那些滚滚历史洪流下的情侣呢？

《明镜周刊》的这篇人物特稿，将为你讲述一个关于死亡与爱情的故事。带你从一对俄罗斯情侣的角度看待这场“特殊军事行动”。

《明镜周刊》的报道：“等你回来，我们就移民吧，否者我们就不得不加入游击队”

在《明镜周刊》文章的最后，编辑特别说明，为了保护采访人，这篇报道将不出现人名，同时也为了保护在俄罗斯的记者和摄影师，该文也没有提到本文作者。

全文翻译如下，略有删减。

反战

西伯利亚天色渐暗，她站在大学门口的雪地里，胸前捧着三朵郁金香，还有一张A4纸：“反战。”

此时，乌俄战争已经持续了30个小时，俄罗斯战斗轰炸机飞越基辅。她的未婚夫被征召入伍与邻国作战。

她——本文故事女主人公

两名警卫走过来，开始盘问她：

“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在这里上学，我男朋友被派去参战。”

“指挥官就像父亲一样，会为他着想。他必须服从命令。”

——“我不同意。”

“有什么不同意？我们正在从法西斯手中解放乌克兰，否则第三次世界大战只有一步之遥。泽连斯基说他可以随时制造原子弹。“

——“普京也有很多核武器。”

“乌克兰人正在虐待二战老兵。姑娘，你站在这里是在杀人。你在打断他们的腿，拔掉他们的指甲，烧死孩子。”

——“我只是反对战争！”

“放心吧，你男朋友去那边是维护和平的。”

警卫用手机拍下了她的照片：“我们明天会向你的校长报告，还有警察。”

“普京一代”

她是社会学系的学生，一头深色长发。警卫离开后，她给记者看了手机上她和未婚夫去年夏天在军营拍摄的照片。

他的男朋友是一名士兵。照片中，他对着镜头害羞地笑着，修长脖子，剃光的头，鼻子上有雀斑，像一个偷偷穿了父亲制服的少年。背景是带刺铁丝网的混凝土栅栏。

在这篇报道中，你看不到他和她的脸。

尽管她同意被拍摄并提供了私人照片。“我不害怕，没有什么可失去的。”她只是想向世界讲述她和未婚夫的故事，告诉世人普京不只是入侵了乌克兰，他也对自己国家的人民发动了长期的战争。

反战的女生

2022年，她25岁，他24岁。

他们是普京一代。除了22年前搬入克里姆林宫的普京，他们想不起俄罗斯还有什么领导人。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在普京治理下的俄罗斯生活得很好。这个国家有宜家窗帘、卡布奇诺咖啡、滑雪板和 Netflix。在他们的无知无觉中，普京已经让时光倒流，把国家偷偷带回他们所不熟悉的过去——那个作为苏联一部分的俄罗斯，那个铁幕后的帝国。

普京的战争从来都与他们“无关”：俄罗斯的炸弹落在车臣时，他们正在上幼儿园；普京袭击格鲁吉亚时，他们进入了青春期；当俄罗斯的旗帜飘扬在克里米亚时，她和未婚夫去了水烟吧；当阿勒颇被轰炸时，她正在网购化妆品。

入伍

2021年，他在读计算机科学本科，打算接下来读硕士学位。晚上玩的电脑游戏是在Rivellon幻想王国中与龙战斗、解决巫师的谋杀案并试图阻止世界末日。

尽管2021年3月时，普京已经在乌克兰边境部署了超过 10万名俄罗斯士兵。但在这座距离莫斯科几个时区的西伯利亚城市，没有人谈论战争。

俄罗斯有超过40万的职业军人。在普京的领导下，军队变得强大，还有可以随时征召入伍的预备役。

在俄罗斯，每个18至27岁的男性都必须服兵役一年。

夏天，他刚刚完成学士学位，突然被征召入伍。突然粗暴地把他们拖进了普京时代。

他不想为普京梦想而死，也不想为此杀人。

2022年2月初，他被分配到与乌克兰接壤的边境。

她说，他过去常常穿熨烫过的衬衫，每天洗头。他们已经订婚三年了，这是第一次分开。

他们在手机上发信息。如果他有时间，他们会打电话交谈，但这样的机会最近越来越少。她使用iPhone，他使用按键手机，俄罗斯军队里不允许使用智能手机。

“封锁”

战争开始的第二天，2月25日，她坐在咖啡馆里，已经快 24 小时没有吃任何东西了。她在背包里找到一个创可贴，她刚刚参加了列宁广场举行的反战集会，在逃离警察追捕时伤到了脚。

她试图打开 Facebook，打不开；Twitter，也打不开。她打开了登贝尔（Dembel）计时器。这是一个俄罗斯应用程序，Dembel 是“复员”的意思。她把背景设置成他的照片：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宽领衬衫，对着镜头微笑。那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二个新年，他们在和朋友一起烤肉吃。

今天她的登贝尔计时器上显示：他已经服役了 234 天，还有 130 天。进度：64.273666%。

在他被选中之前，他们正计划去圣彼得堡旅行——漫步在白夜，依偎在宫桥，望见冬宫。除了去土耳其的度假外，他们旅行不多。他们对俄罗斯的了解只在 Google 地图上。

相识

他和她的相识要从一家诊所说起。那时他们都二十出头，患有抑郁症。

她是独生女，父亲在她两岁时离开了这个家庭，她由母亲抚养长大。在她的童年时期，石油价格上涨，大量资金流入俄罗斯。母亲是一名会计师，那时家里的收入不菲。

他是一名医生和一名情报官员的儿子。直到他高中毕业，家里都住在一套30平方米的公寓里，没有儿童房。父母为他们唯一的孩子存钱，对他寄予厚望。将来他要为国家效力：隔墙窃听，记录档案，在正式场合佩戴肩章。

他们给他买了一套公寓，为他在圣彼得堡的情报学院报了名，但他没有通过入学考试。

她则住在8平方米大的学生宿舍里，书架上放着柏拉图、杰克·伦敦、哈珀·李、一支薰衣草蜡烛。她看起来不到25 岁，喜欢花草和汉斯·季默的音乐，会花时间研究蘑菇汤的脂肪含量。平时，她拉着他去剧院，去电影院，在他的沙发上放书，和他讨论普京。

他们刚刚认识时，正是她刚刚开始对政治感兴趣的时期。2016年3月，克里米亚被吞并两周年。她被院长要求去参加支持普京的集会。

她的观点开始改变。“我在那里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物体，一根旗杆。”

普京反对者

两年后，她在政治课上交了一篇论文，今天读起来似乎是对荒废青春的抱怨。她问为什么俄罗斯的现状如此阴暗，为什么俄罗斯人几个世纪以来一直受制于暴君，像木偶一样被玩弄，为什么终于有了民主宪法之后，却不认真实施。

“难道我们不应该有一个神志清醒的国家元首吗？”

她的国家元首赤膊骑马，为自己修建宫殿，他吞并一个半岛只是因为他可以。但他不关心自己已经统治的、这块世界最大的领土上，森林被砍伐、乡村学校凋敝、老人在街头乞讨。

从2月中旬开始，他的部队开始驻扎在距离乌克兰边境几公里的白俄罗斯-乌克兰-俄罗斯三角地带。

每天，他会从俄罗斯来的货车上卸下弹药箱，将弹头安装在导弹上。在电话中，他告诉未婚妻，我们准备了很多子弹，好像要对整个欧洲发动战争一样。

冲突

她坐在咖啡厅里，控制着手机上的静音开关。他已经有10个小时没有打电话了。她写短信过去：“一切都好吗？”

手机响了，是她的外婆，她在犹豫要不要接。

上次她们通话时，外婆气哭了，因为她的外孙女居然在抗议俄罗斯军队。

外婆出生于二战期间的斯大林格勒，在普京手下退休。多年来，她一直在国家电视台上关注普京所说的，俄罗斯人在乌克兰遭遇种族灭绝。她对孙女说，俄罗斯人必须将法西斯分子轰炸出基辅，就像1943年一样。

铃声响个不停，她接起来说：“外婆，我在学习。我今天还要交论文。”

“我的战争”

她挂断电话，打开Telegram（社交平台电报）。

在德国，Telegram 是横向思考者们的首选应用程序，而在俄罗斯，普京的反对者使用它来联络。他们在这里聚集，下载海报的PDF，交流哪些印刷商敢打印海报，在哪些咖啡馆可以不用压低声音交谈。她滚动浏览着她订阅的群组，阅读最近的帖子。

在“春天”群组，有人起草了弹劾请愿书。在“快乐粘贴”群组里，有贴海报的着装建议（穿上你永远不会穿的衣服）。在“我们将走上街头”里，周日的示威活动已经在计划中。

最初的俄罗斯反战集会上，参加的主要是普京一代。这其中有那些直到战争降临到自己头上之前，从来都不关心政治的年轻人。虽然有着同样的年纪，莫斯科、圣彼得堡和新西伯利亚反对普京战争的人比柏林或巴黎的少，但他们很清楚假如被抓进监狱将会面临什么。

去年秋天抗议操纵议会选举期间，有人把监狱中酷刑的视频泄露到了网上，俄罗斯的每个人都看到过。

2 月之前已经走上街头的年轻俄罗斯人知道，你可以非常勇敢地、持续地抗议普京——但普京一直在。他最勇敢的对手阿列克谢·纳瓦尔尼（Alexej Navalny）在被下毒后幸存下来，成为囚犯，他在推特上呼吁俄罗斯人民不要向普京低头。

关于纳瓦尔尼的报道请看《普京头号政敌中毒醒来说：我要回俄罗斯与他斗到底》（点击阅读）。

她也一样坚持战斗。这位西伯利亚的年轻女生在她这一代人喜欢用的Instagram（图片社交平台）上分享了一段视频。她泪流满面地坐在床上，对着镜头说：“他们昨天差点逮捕了我。但这会阻止我去抗议吗？不会。我明天还要出去，后天也要去，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我爱的男人违心地去了战场，他违心地装卸着数以万计的弹药。现在，这也是我的战争。“

一切照旧

2月21日，普京向全国发表讲话。他说，俄罗斯必须保护乌克兰东部的四百万俄罗斯人免受基辅傀儡政府的侵害。这是宣战，虽然还没有进军的命令。西伯利亚的深夜，她在YouTube上观看了演讲。

战争开始1天后，她读到53个城市中有大约1600名被捕的示威者。她把手机放在夹克口袋里，走到街上。她喜欢这个城市商店橱窗里的五颜六色的灯光，干燥的空气，新鲜的雪在零下15度的街上嘎吱作响。如今，陌生的脚步声会让她紧张，她数次回头查看。

战争开始后，她的朋友们现在有人正在Instagram上发猫的照片，有人正在吃汉堡加自拍，有人在战争的第一天举行了婚礼，正在发布结婚照。一位在市长办公室工作的朋友发消息给她，说她无法承受失去工作的后果，但精神上支持她。这些朋友们也是普京一代。

最近，她认识了一些街上的人，大家都贴着反战的标志，带着小乌克兰国旗。今天她遇到了一位年轻的女艺术家，她们约好在城郊的森林里见面。

他终于打来了电话，她正站在一家药房前，等着买抗抑郁药。她把头深深地埋在帽子下，拿着手机的手冻僵了。

制作传单

她：亲爱的，你好几天没打电话了。

他：我不能跟你说太多，但我算了一下，我这短短四天内装了15吨弹药。

她：你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他：什么？

她：俄罗斯发动了战争。

他：正式？派兵了？

她：对，你以为你搬这些箱子是干嘛的？

“反罪”

开战以来，她睡的很少。她在宿舍里下载海报，制作传单，等晚上贴到外面的树和墙上。

拍照

人们不太敢走上街头抗议，每一个公开表达都弥足珍贵。她会拍下来发到Telegram里。

反战

“反战（NET VOJNE）”两个字已成为普京反对者的口号。

但这两个字如今也成为了禁忌，官方不承认自己发动了战争，因此也不允许人们把这场战争称为“战争”。违反者可被处以最多15年的监禁。一些人开始在海报上写“NET WINE”——“反罪”。

当他被派往乌克兰边境时，连长告诉他这是“后勤任务”，没有透露任何细节，只知道这次任务要持续一个月。直到3月6日。现在的上级告诉他，任务将无限期延长，但没有提到战争这个词。

如今，这个词在俄罗斯有了新的含义。战争开始后，普京的审查机构立即向多日德电视台、莫斯科回声广播电台和《新报》这三个仍抱有批评立场的全国性媒体发出警告。

他从前线给她打电话时，他要她不要谈论战争。“我讨厌在这里做的事情，但你不要去参加示威活动。如果他们逮捕你，我该怎么办？”

乌克兰亲友

午夜，在西伯利亚的田野里，积雪深达膝盖，这里的天空比城市里的亮。

她跟着新认识的年轻艺术家和十几个大多数是30多岁的女性，她们身上有晾衣绳、罐子和雪橇。

她们围成一圈，在雪地里踩出军舰直升机停机坪一样大的图案。一个女人站在中间，指挥着其他人跟随晾衣绳，以保持图案的线条干净。

和平标志

她们在和平标志上写上“Net Wojne”字样，再把黄色颜料倒进雪沟，等天亮后用无人机拍摄下来发到网络上。

雪地作画

作画完成，最后修正外圈。她总是觉得自己做得很不够。

普京一代似乎没有更多的事情可以做了。在这个国家变成战争独裁政权之际，他们的抗议像是最后的一丝挣扎。

普京从未像现在这样强大，从未像现在这样不可预测。年轻人的情绪在恐惧和羞耻之间摇摆不定。普京在以他们的名义向城市投掷炸弹，而他们却没有办法阻止普京。

妈妈打来电话，她为手机挡着风说：“我正在一个展览会场。”

她没有力气和妈妈争辩。

最近，她们正因为一个在土耳其度假时认识乌克兰朋友吵架。那个朋友在第一批火箭击中她的城市时很紧张地给她们打电话，但她的母亲说：这些不是我们的火箭，它们来自基辅。

坦克

大约有1100 万俄罗斯人在乌克兰有亲属，他们的父辈或祖父辈曾经一起对抗过希特勒。

这些天，许多俄罗斯人在打电话给他们在乌克兰的亲戚，说这不是一场战争，俄罗斯只是想将他们从小丑泽连斯基手中解救出来。“泽连斯基这个吸毒成瘾的法西斯主义者正在用炸弹摧毁全国的幼儿园和医院，”俄罗斯国家电视台每日滚动播放的是“泽连斯基毁灭乌克兰”。

关于泽连斯基的报道请看《“我在这里！”泽连斯基：从演员到乌克兰的意外英雄总统！》（点击阅读）。

战争与死亡

战争开始后第三天，她开始收拾行李：水、牙刷、换洗衣物、充电器、消毒液、书本……这是有人在 Telegram 上贴出的清单，被捕时随身携带的物品。她选择带上了朱利安·巴恩斯的《无所畏惧》——一本关于死亡和信仰的书。

她再一次失眠。九点钟时，她的手机上亮起了他的信息：

“他们轰炸基辅了，太震惊了。”

——“要不你做逃兵吧？”

“我不想死在监狱里。如果就还有4个月的话，我之后就当是噩梦忘了它。”

她独自坐在餐厅里，在 YouTube 上听乌克兰总统讲话。“我们的军队在这里”，泽连斯基说：“我们的公民社会在这里，我们都在这里。我们在捍卫我们的独立，我们的家园。“

她的咖啡凉了，隔壁桌的人在庆祝生日，店里充满烤肉串的味道。她继续读着新闻：基辅巷战、卢布崩盘、美国和欧盟的领空封锁俄罗斯的飞机，评级机构将俄罗斯列为垃圾级。

她想知道有多少俄罗斯士兵死了。自开战以来，基辅军方已报告了3500 名侵略者死亡。

俄罗斯军方当时还没有公布数据，只有普京在电视上称赞他的军队“专业而英勇”。

她盯着哈尔科夫的一张照片看了很久。那是一名死去的俄军士兵仰卧在烧毁的坦克旁边，伸出双手，身体被白雪覆盖。

她打电话给未婚夫。

“答应我，如果他们现在派你进入乌克兰，你要说不。不要签任何东西，我听说他们在给新兵施加压力。你不同意，就不会变成职业军人。你保证？即使他们折磨你也不签？“

他：“我什么都没签，姑娘，我不傻。他们也没有送我们进去。我们在这里是运东西的。”

被捕

第二天，她买了十一朵白玫瑰——花店里所有的玫瑰。她打算在警察来时向示威者分发玫瑰，希望鲜花能保护她免遭逮捕。她更改了手机上的设置，取消了面部解锁。她所在城市的Telegram示威群现在取了个伪装的名字——“幼儿园家长群”。

这一天是星期天，有成千上万的人走上全国各地的街头。当她穿好衣服时，他发来消息“到底还是你比较勇敢”他写道：“你敢于公开反对这种疯狂。我以你为荣。我可能缺少你这种勇气。”

她回复了他一颗心。

她加入了从城市图书馆前开始的游行。大约 200 人穿过城市，几辆警车跟在他们后面。警察们戴着头盔和棍子，他们多次阻挡队伍前进，将队伍分成小队，带走个别示威者。

“侵略者！”有人喊道。

她走到队伍中间，递出玫瑰。

两组人到达路线尽头的小公园。太阳下山了，他们手捧鲜花站着，沉默哀悼。七年前的这一天，鲍里斯·涅姆佐夫去世了。

在纳瓦尔尼之前，涅姆佐夫曾是普京的头号敌人。在普京吞并克里米亚时，涅姆佐夫在莫斯科举行的和平集会上，拿着着麦克风举着俄罗斯国旗大声疾呼：“普京到底有什么成就？！” “他把乌克兰变成我们的敌人！我是这个国家的爱国者！我不希望士兵的棺材送到我们这里，送到莫斯科、雅罗斯拉夫尔、下诺夫哥罗德。”

一年后，涅姆佐夫在离克里姆林宫不远的一座桥上被枪杀。

警察逮捕

当两名特警朝她跑来时，她并没有试图逃跑。她把最后一朵玫瑰递给了一名警察。这个人拉着她的胳膊上了警车，这是她第一次被捕。

从警局出来，她摇了摇头。警察对她出奇的好，并非所有公务员都支持普京。他放了她，只是警告说要把口罩戴好。

Z字标志

那天晚上，她无法入睡。泽连斯基和普京的代表团将前往戈梅利进行会谈。她的未婚夫就驻扎在距离戈梅利不远的地方。

书店

天亮之后，她去了一家书店。书店的橱窗上贴了反战的标志，门把手旁有黄蓝两色的心形。收银台旁放着反战的贴纸和海报，她买了一些。女店员给她倒了一杯咖啡，说前一天有两个男人在窗外拍了照。第二天，她再去这家书店时，店门锁着，外面的标志和贴纸也不见了。

没有他的消息时，她会做家务排解紧张，比如把垃圾分类。在俄罗斯很少有人这么做，她妈妈就觉得垃圾分类简直神经病。开战以来，她基本只靠咖啡和能量糖过活。

她在出租车上时，他发过来一张手的照片：一根手指包扎了夹板。“我还没告诉你“，他写道：“一个箱子掉了。”没办法去拍 X 光片。“他们不会送我去，他们无所谓。我们正处于戒备状态。”

她看了一项调查，68%的俄罗斯人支持普京在乌克兰的“维和特别行动”。最近镇上可以看到很多 Z 标志——大众汽车的后门、T 恤、商店橱窗和气球上都能看到它。市政厅也在晚上亮灯形成 Z字。字母 Z 是普京支持者的标志，那些人到处画了好些天，也不知道它代表什么。直到战争的第 8 天，国防部才宣布：Z代表“Za pobedu”，也就是俄语的“胜利”。

关于字母Z的报道请看《军车服饰涂鸦…俄罗斯“Z”标志有何深意？神秘符号引各方论战》（点击阅读）。

阵亡人数未知

此时，俄罗斯人仍然不知道有多少士兵已经在乌克兰阵亡。

在YouTube上，她看到乌克兰人审问俄罗斯战俘的视频。那些人说他们不知道自己被派去参战，以为一切都只是军事演习。

她盘膝坐在床上，想调出俄罗斯Doschd电视台的直播，但不行。Echo Moskwy广播电台也已关闭。这两家媒体的编辑部都拒绝了俄政府的战时审查。

在 YouTube 上，她看到俄罗斯军车驶向基辅的卫星图像。大批装甲车在距离基辅 60 公里处停滞了很久。她看到烧毁的坦克、损坏的 SUV、陷在泥泞中轮胎脱落的火箭卡车。据说，一名乌克兰狙击手在基辅附近杀死了一名俄罗斯少将。

她点开英国报纸《电讯报》的一段视频，内容是一个IN-50.1K移动火葬场。一辆卡车的后门打开，盖子抬起，可以看到灰色的管道、升降平台、滑动平台、遥控器等。英国国防部长表示，俄罗斯军队在乌克兰使用这些设备，可以秘密火化死亡的士兵以掩盖损失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