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恩丽
凯文心里暗自羡慕起了菲利普。于是,悄悄地问菲利普,当他得知“少年之家”真的是每个人一间房后,也动了要走的念头。
他也去找了青年局的人。
当青年局的人来找王腊梅的时候,王腊梅愤怒了,她红着脸用不太流利德语对青年局的人说:“你们想把我的孩子都带走是吧?哪家兄弟不吵架不打架?就因为这个把孩子带走?我告诉你们,凯文才13岁,这次我有权利不让她走。”
青年局的施女士说:“在德国孩子有权利争取他的权利,不管你父母同意不同意,正是因为有你这样父母,所以,才有这个法规。”
“什么法规不法规,这就是不通人情。”
“什么?不通人情?您知道吗?房子的空间太小,会让孩子们很容易产生好斗的情绪。你到现在还是没有改变,不知道德国法规,你不融入德国社会,也不带孩子参加德国的课外活动,让孩子结交朋友,只让他们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烦躁焦虑。”
“谁说我没有改变?我已经给孩子们报名参加中文学校了。”
“难道你说的融入德国就是去学习中文吗?还是中国人圈子啊!”
这句话很使王腊梅吃惊和困惑。她简直有些懵了,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说什么话了,半响她说:“中文学校里的孩子好多都是来自中德混合家庭。而且,你们总说我的孩子没有朋友,去那里也可以给孩子找朋友啊!”
晚上,凯文从学校回来了,王妈笑着问道:“凯文,妈妈正在积极地找房子,找到房子即刻就搬家。”
凯文说:“这都说了好几年了,到现在也没有搬。”
王妈邹了邹眉头说:“唉!在这里找适合我们这么多孩子家庭的房子太难了,要不我们就搬离这座城市,去爸爸工作的B市去算了。”
凯文一听要离开这里,顿时暴跳了起来。他红着小脸举起手说:“我不愿意离开这里,我习惯了这座城,这里有我的学校和朋友。”
王妈说:“换个学校也会有朋友有的。”
凯文扬起小脸说:“学校也许会有,但是,朋友就没有了,反正你们要是搬离O城我就像菲利普一样去少年之家。”
第二天,王腊梅又得到青年局的一封信,让她即刻去青年局谈话。王腊梅诚惶诚恐地来到了青年局,施女士告诉她最新的决定:
第一,凯文去儿童之家
第二,家长出资,送另外三个孩子去助养家庭。
王腊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顿时觉得天昏地暗,两腿发软,不知道怎么回答。
施女士追问道:“您有什么意见?”
王腊梅冷静了一会儿,清醒过来说:“凯文去少年之家可以,其他三个孩子我不会放弃。”
施女士那碧蓝的眼睛里放出德国人特有的淡定,和蔼地说:“那我们就不得不把您告上家庭法庭了。您还可以回家去再考虑考虑,两周之后得不到您的回答,我们将诉讼法庭。”
深夜她起来,看着熟睡的孩子们,最小的西蒙才一岁多,她恨不能立刻抱起孩子们就走。
唉!想想还是走不了啊,虽然丽娜和保罗还是中国籍,可西蒙已经拿德国籍了,带他走还必须办理签证噢!
她自己都想象着自己在飞机场被海关抓的情景……那可就真的会失去孩子了。
王腊梅哀叹:“下午我已经给大使馆打电话了。他们说这不属于领事保护,在德国只能走法律程序。他们可以推荐律师。”
张老师焦急地问:“那你还犹豫什么?”
王腊梅忧心忡忡:“大使馆都帮不了我,我请律师对抗他们,就是民对官,我肯定赢不了的,再说请律师很贵的。”
张老师:“你现在不该考虑这些,请律师是你唯一的希望,搏一下也许能赢,不搏就已经输了,为了把孩子留在身边,倾家荡产也值得。”
王腊梅如梦初醒:“好!张老师,听你的,我天亮就去找律师。”
张老师还叮嘱说:“要请最好的家庭问题律师。请到律师后,再有青年局的人来找你 谈话,你可以拒绝,让他们和你的律师说话,避免你说错话做错事。现在你必须沉着冷静,不要有过激的言行,被他们说你精神不正常。如果他们请医生来判断你精神不正常,那你的孩子被带走更是名正言顺了。”
王腊梅眼中带泪地说:“他们要带走我全部孩子,这不就是要逼疯我吗?”
张老师鼓励着王腊梅:“所以,你的坚强是决定这场官司输赢的关键。还有你必须即刻搬家,这也是这场官司输赢的基础,不然你已经就输了!”
凯文去的“儿童之家”和菲利普去的“少年之家”性质管理都是一样的,但是,不在一起。
王腊梅需要填一个表格并且签字。当她看到菲利普在“少年之家”生活费用一栏里每月要5700欧元时倒吸了口冷气,吓得没有敢签字;再看看凯文的那张表格,生活费用一栏上是每月3800欧元,她同样没有敢签字。
她立刻去询问负责人,回答说:“这个费用本来是需要家长出资或者是分摊的,可是,我们已经对您的经济来源进行了调查,菲利普和凯文的抚养权是您,而您没有收入来源,因此,这个费用由国家支付的。”
王腊梅突然想起,她家的那两个家庭助理总是问他们家的收入多少、来源,问她的丈夫到底在那里工作、家里的税收帐目等,并且还记录在那小本子上。当时王腊梅很反感,并且认为这是侵犯了她的隐私,现在她才恍然大悟。只是她不明白,德国政府为什么要拿出这么多钱,抢走人家的亲生孩子?
而王腊梅这边也在紧锣密鼓地找房子搬家。
也许应了那句老话:天无绝人之路。王腊梅找了几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而就在这个时候,在王先生工作的B城,而且就在王先生工作的餐馆旁边有一套房空了下来,85平方米,三个房间正合适他们这样的家庭,王家夫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式签字租了下来。
正当他们收拾打包准备搬家之时,一纸法院传票到达。O市家庭法庭已经开始受理青年局的起诉,在这期间王家不可以随意带孩子出境德国,即便是在德国境内旅游,也必须报告法院。法院还通知了将派调查员来王家实地调查的具体时间。
王腊梅拿着法院的传票浑身发抖,好在想起张老师说的:“一切都交给律师去处理。”一天后律师回话,他们可以按原计划搬家,法院调查可以异地重新开启。
王腊梅为搬家忙碌着,两位家庭助理眼看到王腊梅真要走了,他们俩就要失去这份工作了,心里很不舒服,悻悻然地对王腊梅说:“你不要以为搬了家就可以逃避对你的起诉,案子会自动转过去的,不管在哪里,都是德国法律的天下。”
家本来就小也没有什么家具值得搬走,只是收拾一些随身行李就算搬家了,一个星期后,王腊梅一家五口移至B城。
来到B城一个多星期后,当地青年局派来两位年轻的家庭助理,其中一位是个阳光型帅哥,和蔼、礼貌、开放。王腊梅恍惚之间不敢相信,和O市那两个大妈级的家庭助理简直是天壤之别啊。
王腊梅在家庭助理的帮助下很快为丽娜找到了学校,为保罗找到了适合他的、有特别发音纠正的幼儿园。同时,为三个孩子报了游泳班,也为丽娜、保罗报名参加当地的中文学校。还在家庭助理的指导下,带孩子们去动物园,去参观自然博物馆,周末夫妇俩也还带孩子出去走走看看。最重要的是,就在王家的几米之遥处还有一个小儿童乐园,天气好时,孩子们在那里滑滑梯、跷跷板、荡秋千,常常去玩就认识了不少小朋友,还相约一起串门、游戏。
丽娜说羞答答地回答:我叫 丽娜。
女法官说:哦,好漂亮的名字。你喜欢这里的新学校吗?
丽娜低头答道:喜欢!
女法官又问:有新朋友和你玩吗?
丽娜迷起眼睛说:有!
女法官再进一步问:喜欢爸爸妈妈吗?
丽娜仰起头来说:喜欢的。
施女士过来问:不听话时,妈妈有骂吗?
丽娜望着她说:没有。
女法官也同样地问了保罗,保罗的回答和丽娜一样。
正式开庭,王腊梅、她的律师、女翻译坐在被告席上,王先生和孩子们坐在被告席后侧,原告席上坐着O市青年局施女士、B市青年局代表。法官问原告为何要起诉,原告施女士宣读O市家庭助理的起诉词。被告律师拿出B市家庭助理的证词,证词中把王腊梅到B市的这几个月为孩子做的一切都写得明明白白。律师最后说: 从证词中可以看出,王女士已经改变自己,从她在B市的表现上看,没有理由把她的孩子从身边带走。
女法官犯难地说:“两边的说辞是两个极端,令人感到困惑和奇怪。从被告的证词来看王家是一个普通正常的家庭,父母友爱也很努力。可是,原告的起诉书上写的和现在的一切都不相符。”
“全体起立!我宣布:鉴于两边说辞两个极端,我宣判暂时不把孩子从原生家庭带走,可是,B市青年局应继续派家庭助理在王家观察半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