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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袁杰博士
德国大选前，一旦通过全面接种新冠疫苗达到群体免疫，联邦总理安格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就有望圆满结束任期。随着她的时代逐渐走向终结，主打环保理念的绿党正在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德国各党派势力此消彼长，未来政坛将呈现一个新格局。
根据德国电视二台“政治晴雨表”2021年3月26日公布的民调数据，今年1月初、1月底和3月下旬分别有58%、72%和92%的受访者认为新冠疫苗接种在德国进展不尽人意；71%的人甚至怀疑夏季结束时所有愿意接种疫苗的人都能打上疫苗，只有26%的人相信这一点。
那么，德国目前的疫苗接种情况究竟如何呢？根据英国牛津大学“用数据看世界”网站(Our World in Data) 5月1日公布的数据，德国截至4月29日已经为全国26.7%的人口接种了第一针疫苗(以色列: 62.5%，英国50.6%［截至4月30日］，美国43.7%)，而完成第二针接种的人口比例则为7.6%(以色列: 58.9%， 美国30.9%， 英国22%［截至4月30日］)。
由此可见，从去年12月底德国开打新冠疫苗以来，相比以色列、英国、美国等国，德国的疫苗接种速度的确非常缓慢。民众对此表示不满，事出有因。
然而，今年9月26日，德国将要举行联邦议院大选。默克尔的总理任期已接近尾声。在这紧要关头，疫苗接种已成默克尔的收官关键。
欧盟内部市场专员蒂埃里·布雷顿（Thierry Breton）3月中旬曾向法国电视一台表示，欧洲有可能到今年7月中旬达到对新冠疾病的群体免疫。
4月上旬，布雷顿在接受德国媒体采访时又声称：“生产率迅速提高，我们预计从4月份起每月产量将达到1 亿支疫苗。到7月中旬，共计将会有4亿2千万支疫苗。这就足以为70%的欧盟成年人接种疫苗，从而实现群体免疫。当然前提是这些疫苗也的确被接种了。”
而德国和欧盟要达到布雷顿这里所述的群体免疫绝非易事。世界卫生组织首席科学家苏玛·斯瓦米纳坦(Soumya Swaminathan) 在接受采访时就声称:“新冠病毒是一种传染性非常强的病毒。我们认为至少要在60%至70%的民众获得免疫力后才能真正中断传播链。”
从目前来看，对阿斯利康、强生等疫苗的安全性提出质疑影响了疫苗的接种进度。此外，新冠病毒不断发生变异，对现有疫苗产生抗药性的风险也在增加。据报载，英国将从今年9月起为已接种两针疫苗的民众再打第三针，以对抗变异的新冠病毒。因而，要达到群体免疫，任重道远。
然而，德国现正在急起直追。除原有的疫苗接种中心外，复活节后，德国境内的家庭医生诊所早已投入疫苗接种工作。4月26日，在与各州州长举行视频会议时，德国总理默克尔并宣布，最迟从6月份起，将取消疫苗优先组别限制。《世界报》网站5月2日还报道称，卫生部告诉《星期日世界报》，“最迟从6月7日那周起，企业医生（厂医）将投入疫苗接种战役，每周至少接种50万支疫苗”。因而，新冠疫苗接种工作正在加速推进。
德国政府早已承诺，至今年9月21日将为该国所有愿意接种的公民提供接种新冠疫苗的机会。默克尔此后也重申了联邦政府的这一目标。一旦今年9月26日大选前德国通过全面接种新冠疫苗实现群体免疫，这位女总理就有望圆满结束任期。
当然，在德国总理默克尔任期结束前，其接班人选也已成为各方博弈焦点。就联盟党而言，为争夺联盟党总理候选人，基民盟主席、北威州州长阿明·拉舍特(Armin Laschet)4月中旬曾与基社盟主席、巴伐利亚州州长马库斯·索德尔(Markus Söder)展开过激烈的博弈。最后拉舍特胜出。
《明镜》周刊2021年第12期曾撰文对联盟党总理候选人之争进行过深入剖析，其中也提及默克尔在这场争夺战中所持的立场：“安格拉·默克尔为联盟党赢得了四场大选。谁是她中意的接班人？这个问题似乎早就有了答复: 当然是拉舍特。他像她那样主张一个自由的、向世界开放的基民盟。
但自从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以来，此事就不再那么清楚了。”“突然间默克尔和拉舍特站在了不同的立场上。在拿不准时，拉舍特主张放宽限制，而默克尔则反对这种做法，她发出警告，进行敦促，这时她从巴伐利亚州，从索德尔那里获得了最强有力的支持。”
3月27日，在德国电视一台著名主持人安娜·维尔（Anne Will）的脱口秀节目中，默克尔表达了对拉舍特新冠政策的不满。拉舍特随即驳回了这一批评。而索德尔则抓住这一事端，挖苦了一下拉舍特。在慕尼黑，这位基社盟主席表示希望联邦和州能统一行动。他声称:“基民盟主席与基民盟籍总理在大选前半年发生争吵，我觉得是非常罕见的。” 索德尔这时采取的策略是紧跟默克尔的路线，争取获得默克尔的支持。
4月11日早晨，索德尔在联盟党执委会闭门会议上，正式表达了自己想当联盟党总理候选人的意愿。据告，在那次会议上，默克尔公开出面保护拉舍特。虽然前不久在脱口秀节目中她刚表达了自己对拉舍特新冠政策的强烈不满，但这位女总理这时竟然表态称，许多联邦州偏离了州长会议所作出的决定，而巴伐利亚州要比北威州“偏离得更厉害”。这番表态可能是完全出乎索德尔意料的。
但默克尔本人4月13日在新闻发布会上又声称将继续置身于围绕自己接班人的权力斗争之外。此外，也有媒体认为，这位女总理在这个问题上的影响力正在减退。
为了推选联盟党总理候选人，基民盟执委会召开了一次特别会议。会议从4月19日晚上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凌晨，最后与会者在投票表决中以压倒性优势支持拉舍特出任联盟党总理候选人(拉舍特获33票，索德尔9票，6票弃权)。但据此间媒体透露，默克尔虽有投票权，在表决时却没有行使这一权利。看来这位女总理确实践行了自己置身于外的诺言。4月20日中午，索德尔在新闻发布会上宣布接受基民盟执委会的这一表决结果。
据分析，基民盟执委会之所以会作出上述决定，是因为一旦拉舍特这次败下阵来，而由索德尔出任联盟党总理候选人，则拉舍特就连基民盟主席一职都无法保住，基民盟将会重新陷入党内纷争。德国联邦议院绿党议员、德国前环境部长于尔根·特里廷(Jürgen Trittin)甚至声称，一旦索德尔当选，则基民盟就“被斩首”了。因而，基民盟内建制派这次力挺拉舍特最终就是为了维护自己党的整体利益。
然而，出任联盟党总理候选人的拉舍特现正肩负着重大责任。德国政治学家奥斯卡·尼德尔迈埃(Oskar Niedermayer) 不久前指出:“对于阿明·拉舍特来讲，情况变得极其艰难。他现在不仅在与基社盟交往时要掌握分寸，而且还要安抚自己的党。裂痕贯穿基民盟，而且是从下至上的裂痕。”为此，这位政治学家声称：“拉舍特现在必须迅速表明自己是一位具备卓越领导力的危机管理者。”
当然，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联盟党还必须想方设法扭转拉舍特支持率低迷不振的态势。否则的话，联盟党将不得不把联邦总理职位让渡给其他政党。
除联盟党外，社民党早在去年8月已推选奥拉夫·朔尔茨(Olaf Scholz)作为该党总理候选人。今年4月19日，绿党执委会也已提名该党双主席之一安娜莱娜·贝尔博克（Annalena Baerbock）作为绿党总理候选人。虽然这一提名最终还需得到6月11日至13日召开的绿党党代会的确认，但据称此事实际上已成定局。因而，在今后数月中，阿明·拉舍特、安娜莱娜·贝尔博克和奥拉夫·朔尔茨三人将角逐成为默克尔的“接班人”。
随着“默克尔时代”在今年逐渐走向终结，德国政坛早已开始重新洗牌。虽然由基民盟和基社盟组成的联盟党继续在德国政坛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无论是在联邦还是在州层面上，主打环保理念的绿党也正在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德国各党派势力此消彼长，政坛有望呈现一个新格局。
由于抗疫不力、口罩丑闻以及在巴符州和莱法州州议会选举中失利，联盟党在第三波疫情中民调支持率持续下降。默克尔在抗疫初期威望飙升，联盟党当时所获支持率比疫情前高出10多个百分点靠的就是“默克尔效应”。但这一来之不易的成果最近期间几乎已消耗殆尽。而绿党则在急起直追。
在绿党和联盟党分别选出各自总理候选人前夕，民调机构Kantar4月18日发布的民调显示，联盟党和绿党的支持率分别为29%和22%。
但在4月20日联盟党选出该党总理候选人后，民调机构Forsa当天公布的民调数据显示，绿党的支持率(28%)首次大幅反超联盟党(21%)。该机构4月28日公布的数据依然惊人:联盟党和绿党的支持率分别为22%和28%。虽然这只是一家民调机构的调查结果，但却为联盟党敲响了警钟。基民盟主席拉舍特和基社盟主席索德尔此前为争夺联盟党总理候选人而展开的博弈已带来严重后果。
当然，从其他民调机构最近公布的数据来看，Forsa的民调结果似乎有些不靠谱。但联盟党和绿党的支持率越来越接近，且前者不时被后者超越， 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民调机构YouGov4月30 日公布的民调数据显示，联盟党的支持率(24%)落后绿党(25%)1个百分点。而从民调机构Kantar5月2日公布的数据来看，绿党(27%)支持率甚至领先联盟党(24%)3个百分点（如下图）。总之，这两个政党的竞争正日趋白热化。
但从目前的民调数据来看，联盟党和绿党组成“黑绿联盟”或“绿黑联盟”所获支持率均超过或接近半数。当然，前者将是由阿明·拉舍特出任联邦总理， 后者则是安娜莱娜·贝尔博克成为默克尔的接班人。但基民盟执委会此前不顾党内基层民意，执意推出支持率低迷不振的拉舍特，从而使联盟党陷入“非常艰难的困境”(索德尔语)，或许帮了绿党总理候选人安娜琳娜·贝尔博克的忙：绿党的支持率现正紧逼联盟党，甚或超过后者， 联邦总理桂冠有可能会花落这位女士。
如同《明镜》周刊最近一篇社评所述，在“默克尔时代”结束之际，联盟党已“显得疲惫不堪和筋疲力尽”。为此，此间媒体提到了由绿党、社民党和左翼党结成左翼联盟以及绿党、社民党和自民党组成“交通灯联盟”这两种结盟选项。
但眼下看来，左翼联盟较难组成。因为左翼党2月底已选出新的双主席雅尼娜·维斯勒(Janine Wissler）和苏珊·亨尼希-韦尔索（Susanne Hennig-Wellsow）。此间有媒体曾指出，雅尼娜·维斯勒“在党内受人爱戴，非常左倾，但她却不是沉醉于‘红红绿联盟’的人”。由此看来，德国左翼联盟要上台执政还困难重重。
而“交通灯联盟”则有可能执政。据告，自民党党魁克里斯蒂安·林德内尔（Christian Lindner）现已公开以批评的眼光来审视自已在2017年秋季作出的让“牙买加”组阁谈判破裂的决定，并明确表示了参政意愿。
当然，相比“交通灯联盟”，林德内尔更热衷于通过与联盟党和绿党结成“牙买加联盟”来参政。因而，在北威州州长阿明·拉舍特2021年1月16日当选基民盟新主席，并于4月20日正式出任联盟党总理候选人后，自民党受到很大鼓舞。因为拉舍特现在北威州领导的就是一个由基民盟和自民党组成的黑黄联合政府。
前不久，林德内尔明确声称:“最重要的选举目标就是要达到两位数，这样‘黑绿联盟’和‘绿红红联盟’就都不会拥有多数席位，组建政府时就需要自民党。”“这样，一个比如在基民盟主席阿明·拉舍特领导下的‘牙买加联盟’就可能再次成为一种选项。”
因而，一旦联盟党的支持率继续下跌，而今年大选中自民党的选票率又达到两位数，则由联盟党、绿党和自民党组成的“牙买加联盟”或由绿党、社民党和自民党结成的“交通灯联盟”均可能执掌政权。这时自民党的确很有可能成为联盟党、绿党甚或社民党的争夺对象。自民党就又有望再次成为左右政坛的“天平砝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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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理安格拉·默克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