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治疗那些不配合的新冠肺炎患者!他们后果自负…”

综合报道:小 轶

编者按
德国疫情第四波已经开始,医院的紧张局面也随之而至。

一些手术被迫推迟,重症监护室人满为患。医院的走廊里,医生和护士们在来去匆匆地奔跑救死扶伤。

在这场新冠战役中,德国有无数医护人员倒在新冠病毒的魔爪下。据悉,有超过3万的医护人员感染新冠病毒。

11月初,《南德意志报/Süddeutsche Zeitung》记者拉斯库斯(Marcel Laskus)采访了拜仁州一家医院的六名医护人员:他们谈论了对未接种疫苗的病患、个人生活以及对于今年冬天的看法。

全文翻译如下:

不接种还不合作的病人

一位重症监护医师的自述:

自8月16日以来,重症监护室共收治74名新冠肺炎患者,其中14人死亡。

在这74人中,5人完全接种了疫苗,2人部分接种了疫苗,1人接种了中国疫苗,其他66人没有接种疫苗。

我感觉第四波疫情几乎和第一波一样严重,但患者们的心态大为不同。在眼下,没有接种疫苗的行为几乎就代表了一种态度,标记了一类人群。

 

穿戴防护服口罩的医生

在第一波疫情里,患者们挣扎求生,对医生所做的一切都全力配合并由衷地感激。

而现在的很多患者不信任诊断结果,质疑治疗方案,怀疑医生在用他们来伪造统计数据。

他们要求最大程度的治疗,但又完全不配合,暴躁又多事:

抱怨病房里太吵、太亮或者其他人咳嗽;

抱怨俯卧位不舒服、氧气管插鼻子太难受、食物不好吃。

还有些神秘主义者,说想要敲盆足底按摩法。

……这是一群很难相处的人。

作为医生我只能说:要么请您配合治疗,要么请您自己承担后果,继续作死。

几周前,重症监护室有一名体重100公斤,身高1.90米的患者半夜起床,扯下医护的口罩,咬医护,朝他们吐口水。这个人破坏力巨大,我和所有当值的同事花了六个小时才控制住他。这个人必须插管呼吸但医院没法再留他住院。

这让我不禁要问:我们到底在折腾什么?

一位重症监护室清洁工的自述

病人不睡觉的时候,我会跟他们打招呼,但基本不会聊天。

我当然可以看出他们病得很重不过我不在乎他们是否接种了疫苗,因为我自己也没有接种疫苗。

一位重症病房护工的自述

虽然,照顾病患是我的专业,但我不是机器。

很多患者本可以不必到我们这里来!有多少人本可以不必经历这种痛苦!

一天晚上,有25个人绕过医院警卫,从后门溜进来,对,有25个人。

这群人来看一位在重症监护室刚去世的亲戚。

在病房,他们不戴口罩,还喝饮料。

幸好我当时不在,不然我肯定报警。

一位理疗师的自述

病人一条腿就可能重20公斤,穿上防护服,搬动他们就更费劲了。每次值班后我的衣服都湿透了!手像是泡了六个小时的温泉一样。这让我的身体很不适。

第二波疫情时,病人常常需要打了镇静剂之后上呼吸机(机械通气)。

如今,我们会想办法尽量避免有创通气:教病人放松技巧、引导式呼吸、放松姿势等……但是如果他们拒绝合作,那就毫无办法。现在有不少这样不合作的新冠肺炎横向思考患者

最近一个不相信有新冠病毒的人正在我们的重症监护室里接受治疗:

他一定要我们把每项细节都解释清楚,为什么要用这个药?为什么要用这种治疗方案?采取治疗措施后会有什么效果?

矛盾的是,他又希望全套治疗:一定要上呼吸机。

这个人40岁左右,40岁目前是我们重症监护室的患者平均年龄。

有时候我会冒出这种想法:有些人不配得到我们的帮助。

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我确实不想为一个不配合的病人而战。对于不守规矩的人,我现在只遵循基本程序,我不会全力以赴。如果让不愿意接种疫苗的患者自己支付治疗费用,那样是最好的方案

一位急诊护士的自述

对于不接种疫苗的人,我第一反应是:要如何帮他?

下一秒我会问:您为什么不打疫苗呢?

一般得到的答案是:害怕。

出于对新技术疫苗的不信任,或是出于对凝血问题的担忧等等。

一位83岁的妇女曾经回答,她听说接种疫苗会导致不孕。所以我想问:这是83岁还打算怀孕的意思吗?

人们缺乏安全感,包括我们医护人员。

虽然我们都接种过两剂疫苗,有些人甚至是三剂疫苗,但还是要每天用棉棒捅进喉咙和鼻子做自测。

患者看到后都惊呆了:哦,原来是这样的啊?

医院住院经理的自述

我和病人的接触很少,但我来自土库曼斯坦,会说俄语,所以经常被叫去做翻译。

我有时会问病人:你怎么想的?为什么不接种疫苗呢?

然后他们说:啊,都是扯淡的,没有新冠这回事。

 

工作照

看着这些人占着病床让别人无床可用,我真的非常恼火。这是本可避免的医疗资源浪费。所以我们必须加强严格的措施,保持距离和戴口罩等。而且依我说,应该引入疫苗强制接种。

工作对他们私生活的影响
重症病房护工

今年夏天我有两个星期的假期。

有次我妻子问我:我们去干点儿什么?跳舞?远足?散步?

我说不要,我什么都不想干。不想动,不想看报纸。我只想在那儿坐着,像是缩进一个洞里。

后来我联系了一位心理医师,虽然只谈了两三次,但对我帮助很大。

我明白了自己的心理负担主要来自于对这种疾病的恐惧。

我每天都要去一个卫生防护上不能有一丝懈怠的地方,导致我筋疲力尽,无精打采,而这些直到我休假时才意识到。2021年会有所不同,我已经接种了第三针疫苗,感觉好多了。

理疗师

大概是一种困惑、愤怒和疲惫混合在一起的感觉。我尽量不把这种情绪带回家,压下去,关掉。我最近在Netflix上看了《鱿鱼游戏》。做一些不需要动脑的事情,它能带你走进不同的世界,远离新冠病毒的困扰。

过去的一年半,是孤独的时光。我很少探望家人,避免广泛的社交接触,只在公园里见我最好的朋友,一起喝喝啤酒。现在,冬天到了,我们在网上约见面,一起玩“帝国时代”之类的游戏。

重症监护室医生

很累,一直特别地累。

我每天从早上七点工作到晚上八点,有时候到更晚。我真心地希望这个状态可以结束。

今年复活节时,我的脚卡在椅子上,弄断了脚趾。除了这件事,我都没有病过一天,简直是个奇迹。

在新冠疫情之前,我是个很爱做饭的人。每天晚上都自己做新鲜、费时的菜。

现在病房轮班时间变长,我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做饭。我丈夫原来除了煎香肠、煮意大利面之外,什么都不会。现在,他已经会做些很不错的菜,给了我最大的支持。

我晚上回到家累得不行时,还有美食等着我,实在是一个很大的安慰。

急诊室护士

我丈夫几年前去世了,我现在一个人住。

在第一波疫情时,我有四个月没有跟任何医院外的人见面。到今天差不多还是如此。

我不再喜欢身体上的接触,不再喜欢拥抱不熟的人,宁愿跟人保持距离。

住院经理

2020年春天的时候,我自己感染了新冠,是我们家中的第一个。

我估计是在急诊室被感染的,当时我们还不清楚戴口罩有没有用,我那会儿也没戴。

严重症状持续了5天,但还没有严重到必须住院的程度。此后六个月里,后遗症把我折磨得够呛,我爬到二楼都很费力。

 

身心疲惫

最近我去远足,当我爬到山顶时,遇到了一位与我经历一样的同行。我们聊起了感染后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来恢复身体的经历。

我们很高兴现在爬山又可以跟以前一样快了,这种感觉特别好。

疫情下的医院同事关系
重症监护室清洁工

我不是医院里唯一的一个没有打疫苗的人。

到目前为止,我没有感到什么压力。没有法律要求我接种疫苗,我也没有内疚感。

急诊室护士

我们科室很团结,从没有过矛盾,但不再互相拥抱,大家都保持距离。最近有一位同事很年轻就被诊断出严重的帕金森症。这没有办法:我们一定要抱抱她。

我对我们这个职业的未来感到悲观:上班时间不好,钱太少,作为新人,净收入大概每月1900欧元。

虽然不算少,但在德国修理工的工资也有这么多,他们还可以在周五中午就下班回家,不用围着病人打转。所以许多年轻人不想承受这种压力。

我倒是从来没有想过放弃,不过再有两年我也就退休了。

重症病房护工

有些同事碰到阴谋论和横向思考者的事儿时会非常生气。

虽然我也很烦,但我觉得表现出来让患者感受到也是不对的。

躺在我们面前的人,病得很重,仅此而已。

我们团队中也有人不想接种疫苗。但我不会问他们:你还不去打疫苗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

理疗师

我正在和两个不相信有新冠病毒的同事做斗争。

他们贴出宣传小册子煽风点火。我试过跟他们谈,但相信那种阴谋论的人实在是很难沟通。他们完成本职工作,但不遵守戴口罩要求,这给所有一切都带来风险。

这些人会有这样的想法其实很矛盾的。他们了解人体生理学,工作中常年使用最新的药物和技术,现在他们说不相信新冠疫苗。

病房经理

如果没有新冠病毒,不会有这么多员工离开或生病。

最近,我不得不当同事们的倾听者。很多人感觉沮丧,就跑来找我们说话。他们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度假或者举办婚礼,也不知道是否值得为此请几天假。

我都耐心听,可我并不是心灵拯救师!

外界忧愁
理疗师

我父亲最近刚过70岁生日,我的父母本来想去餐馆庆祝。可我说:“我没法假装没事。要是我听到隔壁桌的人胡扯新冠理论的话,我会很生气。”

所以我们在家里庆祝的,坐大桌子,互相距离很远。

朋友对我说:“别搞得那么提心吊胆的,正常点儿。为什么要穿防护装备?我们都打过疫苗了。”

他们不明白我在医院里是怎么过的。这样看来,之前封锁时还好一点儿,我可以少担心点儿。

重症病房护工

很高兴终于又可以和妻子一起出去跳舞了。

十年来,我们每周都去一两次,主要是国标舞和拉丁舞。你会见到人,要动脑子,这对夫妻关系有好处。

去年还没有接种疫苗,那时去感觉不太安全。

重症监护医师

我的朋友们里也有阴谋论者。

我就当笑话听听,我们不会互相指责。我朋友不吵,我也不吵,我只提出我的观点。我们经常说不到一起,但我也不会让病毒毁了我们的友谊。

重症监护室清洁工

新冠病毒不仅是对人体健康,而是对整个社会都有危害。商店关门的时候,人们都很孤独。

这跟生病一样可怕。

急诊室护士

我们大多数人仍然很小心。

一个同事再次取消了婚礼。另一个科室今年圣诞的团队聚会,还是不敢在酒吧订桌子,因为他们怕太大意造成传染。

餐饮业现在越来越热闹了,不知道外面的人有没有这种担心。

今年冬天会怎么样?
急诊室护士

对我们急诊室来说,接诊统筹一直是几十年来流感季的最大问题。

急诊室可能变成针眼一样难进。今年与去年不同,人们不再像去年那样注意避免聚集。加上流感和新冠可能会赶在一起,对我们来说,接诊统筹可能就很成问题。

 


第四波

我们不能简单地把来到这里的患者立即安排到这里那里,而是需要先做一些测试,一般至少45分钟才能拿到结果。之后我们才能将患者转移到他们要去的科室。

如果等待收治的人太多太紧张,就造成所谓的“挤兑”,这是我们今年冬季里最担心的。

重症监护医生

现在新冠疫苗接种率低下,接下来的几个月会很艰难。我们可能被迫放弃收治病人,想到这个很让人闹心。

第一波时我们没有疫苗,第二波和第三波时有了疫苗,让我感觉有了转机,但现在我只剩下失望。

重症监护室清洁工

如果我感染了新冠,那就感染吧。有些人打了疫苗还是感染了。

疫苗效果可能只有六个月,那我要打第三针吗?第四针,第五针?我宁愿等等再说。

重症病房护工

我们必须假设,感染数字会再次上升。这个冬天不会轻松。

现在是流感季节,又是室内活动的季节。我们本来可以有不同的局面,很多人都应该去接种疫苗的,现在我们只能面对这样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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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资讯来源:

https://www.sueddeutsche.de/leben/corona-aerzte-ungeimpfte-klinik-erschoepfung-1.5455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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