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华人教授张卫奇访谈:揭秘一位“长期新冠症”病人

原标题:【百叶奇文】采访一位“长期新冠症”病人

作者:张卫奇

 

新冠疫情全球蔓延以后,每个人似乎都听说过不同的新冠病例,有些人被感染后似乎没有任何明显症状,有些病人似乎像染上了重感冒,也有少数病人成为了重症病人,更有少数病人在重症以后治疗无效,因病逝世。

值得庆幸的是,绝大多数感染了新冠病毒的病人最终都战胜了病毒,并健康地痊愈了!可惜的是,有一部分病人在急性新冠肺炎痊愈以后并没有真正地恢复健康,似乎继续患有另一种慢性的疾病!医学界将这种”新冠肺炎后的慢性疾病“简单地称为:“长期新冠症”(英文:Long Covid)

什么是长期新冠症?
从临床医学的角度来说,“长期新冠症”是感染新冠病毒以后长期潜在的病症,它有很多不同的临床症状,尚无一定的病理规律,主要症状可能表现在肺脏、心脏、肾脏或者大脑,其具体的表现形式全然因人而异。
也可以这么说,“长期新冠症”只是一种比较模糊的临床概念,并非一种病理学上严谨定义的疾病!
更重要的是,大多数健康的公众很难理解,“长期新冠症”对每个病人来说可能意味着什么?
去年年底,我当年的一位学生托马斯被新冠病毒感染了。三个多月以后,托马斯告诉我,他患了“长期新冠症”,至今依然没有真正地恢复健康!

托马斯本人是一位医生和科学家,所以他对自己体内变化的观察应该比常人更仔细,他对病情的理解应该比常人更专业,所以我很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有关“长期新冠症”的第一手信息。

上个周末,我跟他约定在网上作一次视频采访。在此,我如实地将我们的对话记录如下:
……………………………………

我:托马斯,你好!从视频上来看,你的脸色不错,你好吗?

托马斯:我身体感觉挺好的,但是脑子有些笨,估计我的智商可能低于85……

我:对不起,”脑子有些笨“,我没完全听懂你的意思?!

托马斯:说实在的,我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我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为了更好地理解他的意思,我先详细问了他发病以后的情况。

我:不知你刚刚感染了新冠病毒以后,病情如何发展?

托马斯:刚开始时,我发高烧,体温最高时快到40度了,以后呼吸日趋困难。庆幸的是,住院观察治疗以后,病情稳定,几天后就出院了。
回到家里以后,我的高烧退了,呼吸也不那么困难了,就是觉得整天四体乏力,全身关节痛,疼得虽不很厉害,但让人无法踏实地睡觉,惶惶不可终日,十分痛苦。
那几天,我被隔离在家,一人坐在那里看电视,电视里的新闻报道了世界大事,我虽然能听懂里面的语言,却完全听不懂他们说的内容,更无法理解里面的因果关系,我似乎失去了逻辑思维的能力,有点像生活在一个陌生的星球……

我:那时你本人的语言能力如何?

托马斯:那时,我跟家人对话时经常找不到合适的词汇。那几天,我想给医院的同事以及卫生局写信,互通信息,可是短短的几行字,我竟然需要十几分钟,而且每两三个词就会出现一个错字,或者经常出现简单的语法错误。

这一切让我感到十分懊恼和焦虑,自己居然会像一个小学生,犯这么多低级的语言错误,觉得自己的脑子真的像一团浆糊!

为了锻炼自己的理解能力,我逼着自己读书、读报,可是越读越糟糕,我根本无法集中精力,读了几行字就失去了头绪,不知道刚刚读了什么内容。

有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那里,意识到自己的脑子无法集中精力,读书如对牛弹琴,而且读完马上就忘,真的想哭,觉得自己好像在慢慢地进入了老年痴呆。

我:那时你正在恢复期,应该多休息,养精蓄锐!

托马斯:从理智上,我也懂得那些医学道理。可是,那时我觉得浑身的关节疼痛,无论如何躺着睡觉都觉得不舒服,无法入睡,更无法安睡。但醒来以后,坐在那里又全然无精打采。总之,整天睡不能好好地睡,却也不能安稳地醒来,不知干什么好,干什么都无法安心!

于是,我索性打开电视机,专门寻找里面的”儿童节目“,动画片,童话片,越简单、越幼稚越好,只要有图像在荧幕上跳跃就行,不用动脑子,不需要语言,更不需要逻辑思维,反而觉得心里挺舒坦的。

当然,我心里也明白,自己的大脑里可能出现了微小的血栓。为了促进血栓的消失,并预防继发性血栓,我每天服用小剂量的阿司匹林

同时,我也十分明白,为了促进大脑功能的恢复,为了促进新生脑细胞的成长,自己必须尽可能加强体育锻炼

于是,我强迫自己骑上家里的自行车锻炼机,每天保持一定的运动时间。另外,为了防止意外,我也一直控制运动量,不让自己的心跳超过每分钟130次。

我:我很佩服你,虽然你的语言能力出现差错,逻辑思维能力也有所减弱,体力也没有完全恢复,但是你依然能保持着医生的冷静和科学家的理智。

托马斯:是的!即便在最艰苦、最愚昧的阶段,我似乎依然保留着这种冷静和理智。可是,现在想来,这种理智实际上也是让我感到痛苦的真正原因。

假如我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那我就不会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也就无需为自己的”愚蠢“而感到懊恼和焦虑。

可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愚蠢“,看着自己无法完成哪怕是最简单的任务,却全然无法阻止这种”愚蠢“的发生,更无法改变这种”愚蠢“,这也许是最让我痛心之至的状况!

说实在的,那些天似乎让我切身地体会到,当一个理智的人慢慢地陷入老年痴呆症,并且清醒地意识到这种“痴呆”的到来,那会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我:从你被感染开始到现在已经快五个月了,你现在的情况如何?

托马斯:经过这几个月的努力,我的情况日益改善,我又慢慢地重新学会了那些”失去的词汇“,我的英语水平也基本恢复。
二月中旬,我已经开始上班,最初每周只上两天班,以后慢慢地恢复了全日制的工作。
但是,就像我开始时说的那样,我的脑子还是有些笨!比起半年前,我的读写速度,办事效率依然比较低,而且作了一件事以后很快就会感到疲劳乏力,很多事情依然觉得力不从心!
我不知道自己还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完全恢复到新冠疫情前的水平?
有的时候,我甚至会心存疑问,不知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恢复到以前的水平。
也许,现在的状况就是我的现实,就是我生命的另一个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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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与托马斯在网上的交谈,与其说是一种语言的交流,还不如说是一种切身的感受。
在他的言语谈吐中,我首先看到了一位无奈的“长期新冠症”病人,目睹着自己的智力如同一把散沙从指缝中漏失,自觉无能为力,却又不愿罢休,继续勇敢而顽强地挣扎着!
在他的言语谈吐中,我也看到了一位年轻而顽强的医生和科学家,即便在最愚昧的时刻,他都不忘用理智来分析问题,用理智来战胜病痛!
在他的言语谈吐中,我更看到了一位命运的强者,即便在渺茫的希望中,他依然能力争最佳的成就!
目前,德国、欧洲乃至全球的新冠疫情还在继续蔓延,感染新冠病毒的人数越来越多,所以“长期新冠症”早已不是什么特大新闻了,可是一旦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或者在熟悉的亲友中,我们依然会如梦初醒,大吃一惊。
毫无疑问,托马斯的病情发展只是个例,只是一种偶然,并没有代表性,更不能预言其他“长期新冠症”病人的病情发展。但是,在惊讶和惋惜之余,我们也许会不由自主地质疑以前的解释,重新审定自己的观念。
就像托马斯说的那样:我们没必要去与过去相比,更无法回到过去,但是我们可以愉快地面对现实,让自己从人生的新起点重新起步!
经历了新冠疫情以后,我们似乎都应该意识到,愉快健康不是一种竞技项目,没有指标,也无需跟别人竞争。只要我们能学会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家人,尽量享受生活,愉快健康就不会离开我们太远!

祝人类能早日走出新冠病毒的阴影!

祝大家愉快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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