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30年前,曾经有一个国家遭受过今天俄罗斯的前身——苏联的能源威胁。这个国家就是立陶宛。
1939 年,希特勒和斯大林划定了他们在欧洲的势力范围。与拉脱维亚和爱沙尼亚一样,立陶宛被苏联占领并作为“立陶宛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并入了苏联。
尽管当时和后来的苏联领导人都表示立陶宛是自愿加入。但立陶宛和莫斯科之间的关系长期以来一直很紧张,被称为“森林兄弟”的立陶宛游击队一直抵抗到 1950 年代。
1980 年代末,立陶宛以及拉脱维亚和爱沙尼亚等苏维埃共和国形成了广泛的和平抗议运动。
1989 年 8 月 23 日,在希特勒-斯大林条约签订 50 周年之际,这些国家的数十万人在维尔纽斯和塔林之间手拉着手,组成了一条 600 公里的人链——波罗的海国家人民被压制的独立欲望从未熄灭。
人墙纪念活动
1990年1月戈尔巴乔夫访问立陶宛时,据说有30万人走上维尔纽斯街头,走挥舞立陶宛三色旗要求自由。三色旗是二战期间立陶宛共和国的国旗,在苏联时代是被禁止的。
苏联领导人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在 1990 年 1 月访问维尔纽斯时面对数十万示威者
2 月底,以维陶塔斯·兰茨贝吉斯(Vytautas Landsbergis)为首的独立派在最高苏维埃议会中占据了绝大多数席位。
3 月 11 日,立陶宛议会举行仪式宣布国家独立,脱离苏联。124 名国会议员投了赞成票,6 票弃权,0票反对。
1990 年 1 月,立陶宛儿童在游行中
立陶宛人的这一决定是相当勇敢的。在兰茨贝吉斯发表声明后不久,苏联军机就开始在立陶宛首都维尔纽斯上空盘旋,驻扎在立陶宛的苏联军队也开始调动。
但苏联领导层最终并没有采取军事行动。据兰茨贝吉斯30 年后接受《明镜周刊》采访时的解释,苏联领导人戈尔巴乔夫当时需要与美国达成协议,以保住濒临破产的国家。美国国会的许多议员支持立陶宛独立,如果他此时“动武”,与美国的协议就会出现问题。
戈尔巴乔夫选择了不同的策略来打击立陶宛的背叛。1990年4 月 18 日,石油和天然气几乎都停止输送,铁路货物运输也被断掉。当时立陶宛全国大约只有两周的补给。
立陶宛的大部分经济陷入了停顿。热水、汽油、日常用品……一切都变得稀缺。
有人日夜在加油站排队,有人开车到白俄罗斯购买汽油,装在罐子里运回立陶宛。驻扎在立陶宛的苏军士兵也在黑市上卖汽油,以补贴他们的收入。
苏联方面的目标很明确:公司瘫痪,失业大增,必然出现对当局的不满。人们就该明白独立只会带来衰落、短缺和混乱。
然而大部分民众并不想屈服于戈尔巴乔夫的封锁威胁。语言学家和历史学家威利亚·格鲁莱蒂内(Vilija Gerulaitienė)回忆起当时的情况说:“尽管没有巧克力了,半个月的工资只买到10个鸡蛋、一包黄油和一根香肠,但我从不惧怕未来。”
民众们设立了一个封锁基金,大家不仅捐钱,还捐出贵重物品:金戒指、项链、手镯、贵金属硬币。虽然这在能源短缺时期没有实际帮助,但却代表了人们当时支持国家独立的决心。
立陶宛政府转向求助其它国家,然而挪威和丹麦不想向立陶宛出售燃料,以免激怒苏联。大西洋彼岸的老布什总统担心事态升级,也拒绝提供帮助。
当时,法国的密特朗总统和德国的科尔总理甚至联名致函维尔纽斯,希望他们与莫斯科妥协。与今天的形势十分相似,西方国家当时非常担心莫斯科进行大规模军事干预,许多人主要考虑的是如何安抚苏联。
如此困难的情况下,立陶宛女总理卡齐米拉·普伦斯基(Kazimira Prunskienė)尝试避开克里姆林宫,直接与列宁格勒和莫斯科市政府沟通,将立陶宛产品运送到这些城市,换取燃料和其他资源。
此外,她还开辟了与俄罗斯联邦的沟通渠道。当时的俄罗斯联邦领导层已经将自己视为一个独立的国家开始挑战戈尔巴乔夫。俄罗斯议会主席叶利钦对立陶宛抱有同情,反对苏联对立陶宛的封锁。
尽管如此,立陶宛还是屈服于苏联的压力,在6 月时通过了100 天暂停执行独立的决议。不久之后,苏联恢复了石油和其他原材料的供应。此次为期三个月的封锁,立陶宛经济萎缩了1.5%,大约2万5千人到 5万人实际上失业。
能源封锁结束之后,立陶宛的许多商品仍然稀缺。
1991年初物资短缺的百货公司
1990 年底,立陶宛经历了严重的经济危机。1991 年 1 月,政府被迫提高价格。随后在亲苏维埃的统一运动推动下,街头发生了抗议活动,普伦斯基总理辞职。
苏联内政部的特种部队进驻并占领了维尔纽斯的重要战略建筑,枪杀示威者。最终,由于立陶宛人的决心,部队停止开火。但直到 1991 年 8 月,这只特种部队才撤离。9 月,立陶宛与拉脱维亚和爱沙尼亚一样,终于实现了独立,成为了联合国的成员。
“如果要从封锁事件中吸取教训,那就是能源依赖是一个大错误。”立陶宛前政府首脑和现任欧洲议会议员安德里斯·库比利乌斯说:“因此我们在立陶宛建造石油码头和液化天然气终端。”
1999 年,立陶宛在拉脱维亚边境附近开设了一个终端,船只可以从这里向立陶宛管道输送石油。2015 年,一座浮式液化天然气 (LNG) 接收站在港口城市克莱佩达投入运营。
2014 年,一艘 LNG 油轮进入克莱佩达港,立陶宛海军士兵敬礼欢迎。
2022年,立陶宛有完全独立于俄罗斯的天然气进口。自 5 月以来,从俄罗斯的电力进口也已暂停,进口开始电力通过一条穿过波罗的海的新线路,来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此外他们还有一座通往波兰的电力桥。
30年后,这个庞大的邻居已经不能再通过能源封锁来敲诈立陶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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