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华种族歧视案:中国导演在柏林屡遭攻击 胡椒喷雾随身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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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报道:韦云)德国社会种族主义歧视始终不绝如缕,而针对中国人的歧视事件也时有所闻。下面要述说的歧视恶行,也会发生在你我身上。我们绝不能容忍。
不久前香港端传媒发了一篇文章,讲述一位中国导演在德国首都柏林两次受到种族歧视的攻击事件,报警后肇事者都没有受到惩罚。不禁让我们产生很多疑问。

一个奇特的现象是:在德国的一些其他国家血统的人,往往表现出更多的攻击华人的歧视行为。这种歧视,有时以对中国时政的不满为借口,而当新冠瘟疫在武汉爆发后,德国又出现了多起针对华人的“新冠种族歧视”事件。

在柏林这个三分之一人口具有移民背景的、可谓是多元化、最具包容力的城市里,就连政府都规定公务员中必须有35%的人要有外国移民背景。但是偏偏就是在这个各国艺术家最为聚集的城市里,种族歧视案件已经多到让警察都麻木,无能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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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编辑与这位中国导演(范坡坡导演的简历请见文后)进行了电话采访,再次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路遇语言暴力
 

 

2019年2月,柏林电影节刚结束,我和两位从中国来参加影展的女性友人走在Kottbusser Tor 附近的大街上,我们用中文聊得起劲。

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转头问:“嘿!你们说的什么语言?是中文吗?”我们看了他一眼,不加理会,继续前行,他竟穷追不舍,并且语气越来越有攻击性:
“你们说的是中文吗?你们是中国人?”
“这不关你的事!”我没好气地回答。
“你们就是中国人!我操中国!我操所有的中国人!”

 

华灯初上,车水马龙。难以相信“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发表这等仇恨言论。我气愤的同时也尽量稳定情绪,一边掏出手机:“你是想出名吗?想的话我帮你一把。”

此刻荒诞的一幕发生了,他不仅没有躲闪,反而掏出护照给我看。作为专业的纪录片导演,我完美地把他的名字和护照号码都拍了下来。他在我的镜头面前又骂骂咧咧许久才离开。

报警无用

 

两天后,我把视频作为证据带到警局报案。 
 
值班警察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好傻逼!”
 
“阿Sir,你觉得好笑吗?这是严肃的人身威胁和种族歧视!”他止住笑,拿本子抄下肇事者的护照号和名字,告诉我回家等消息。
 
这位警察甚至告诉我他的部门主要负责德国人针对外国人的歧视,外国人和外国人之间的种族问题不属于他的职责范围。
 
对于德国的法律我并不熟悉,但这样的话出自警察之口还是让我瞋目结舌:歧视也分国籍?陪我同去的、在德国长大的华人朋友都很气愤警察的敷衍了事走过场。
 
几个月后我收到柏林检察院的通知,他们决定不起诉肇事者。
我找到了一个专门帮助处理种族歧视案例的 NGO,他们承诺帮我起草一份给警察局和检察院的的意见信,但后来不了了之。
 
我写信给了几个德国媒体,也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返。
  
只好买个胡椒喷雾防身

 

事情在警察找到肇事者之后变得更加复杂。
 
后者坦诚自己当天吸食了毒品喝了酒。当听到我们说中文,他想到了前几天在网上看到关于中国维族地区的报道,他脑海里听到一个声音的怂恿,于是对我们破口大骂。
 
这样的描述听得我心情沉重。我天真地单方面向警察提出希望跟这个人当面交流,当然被拒绝。
 
土耳其裔德国导演 Fatih Akın 的影片《凭空而来》/《烈爱天堂》/《公义暗角》(Aus dem Nichts)中,Diane Kruger 饰演的女主人公,丈夫和孩子在新纳粹恐怖袭击中丧失,她愤而出击,引燃炸弹与对方同归于尽。
 
我远没有那么壮烈大胆,只是在逛超市的时候无意中发现收银台一旁的防身胡椒喷雾,我拿了一只放进购物篮。此后凡是夜间出门我都带在身上。
再次遇袭,拿新冠为借口

 

2020年3月,这个胡椒喷雾险些派上用场。
 
当时新冠病毒开始出现在欧洲,亚洲面孔在公共场合受到越来越多不友善的目光。
 
有天深夜地铁上一个醉汉竟然直呼我为“冠状病毒”(Corona),对中国、亚洲身份破口大骂,并且朝我脸上吐口水。 
 
我一只手在录视频,一只手放在装胡椒喷雾的衣兜上。如果他再靠近我就要采取进一步行动了……
 
跟一年前相同的警局里,我不客气地对警察进行了指责:“就是一年前你们的不作为,导致这样的事情一再发生!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非要等到我们被枪击才算吗?”
 
我所指的是2020年2月20日,德国中南部城市哈瑙发生了极右势力制造的枪击案,九名遇难者中多为移民身份。
 

 
媒体的不良示范
在去年1月中国爆发了新冠疫情,不久就传到了德国。而德国主流媒体《明镜》杂志(der Spiegel)紧跟局势在新出版的期刊封面上,用了醒目的红底黄字:冠状病毒,中国制造(Corone-Virus, Made in China),在华人社群里引发不少争议。
 
虽然立刻就有华人给明镜杂志写信,要求他们撤销带有种族歧视的言论。《明镜》也给与了回复。
 

但是对于德国当地的很多人(特别是文化层次不高的)来说,可能根本就不会仔细阅读里面的长篇大论,也就分不清该文倒底是讽刺还是事实论述。只看封面,就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
 
所以不得不说德国的媒体在对华的种族歧视上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冷漠的大城市
作为一个现代艺术家,善于用网络发声的范导,在经历了第一次语言暴力后,就把自己拍的视频放到了网上,得到很多回应。有安慰的,有认为太过敏感了,也有趁机攻击“穆斯林”的(出门带上一块猪肉)。甚至还有人评论说:不觉得是侮辱啊!对方还笑着呢!(没听说过“笑里藏刀”?)

 

在工作中(摄影:Yuan Yuan)
 
在一个地方住得久了,也就会更了解。两次遭遇,范导都没有碰到任何援手。在范导看来德国人爱管的闲事,不过都是闯红灯、垃圾不分类之类的鸡毛蒜皮。遇到危险情况,就成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第二次,警察局查明了酒鬼的身份,从名字上看是北非常见的阿拉伯语名字。不禁让范导感慨“移民何苦为难移民?”
 
成功的电影展
 
联想到之前视频发出后留言评论里的攻击“穆斯林”的言论,更触发了范导的灵感。
 
经过一番策划后,范导与柏林的同行,在SİNEMA TRANSTOPIA影院举办了一个名为“我们该如何看到(彼此)”((How Can We See (each other)?))系列电影展。

 

2019年与非盈利组织BI’BAK合作《不只是午夜彩虹》影展(摄影:Marvin Girbig)
每场都播放几部中国和中东或北非艺术家制作的短片,并邀请两位专家,来与观众对话。让同是少数族裔的两种文化能有更多的沟通。

 

虽然在疫情中,有人数限制,但是电影展还是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不仅形式新颖,而且很多人积极参与讨论,很有意思。
 
范导认为:公权力不作为的地方,恰是艺术和公民社会最需要行动的。
 
人以群分
在国内,坊间流传着:“北京人看全国人民都是下级,上海人看其他地方的人都是乡下人,广州人认为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是北方人。”其实这些就是人为的族群划分。在西方国家,自发的扎堆儿也到处都是。

 

工作中(摄影:Pan Jinxin)
 
以范导对柏林的了解,他说中产白人住 Charlottenburg,同性恋扎堆在 Schöneberg,艺术家住 Kreuzberg,有了孩子的则搬去 Prenzlauerberg。中餐馆则多在康德大街,也是华人定居的热门地段。
 
但范导来到德国后,偏偏就住在土耳其人和阿拉伯人居多的Neukölln城区。因为范导认为,最危险的是种族隔离的思想,而不是地区:“把倒掉的柏林墙筑在我们心中,它可以更加彻底地隔断人与人

 

柏林墙的一部分(网络图)
 
柏林的多元化生活
 
相比伦敦、纽约的昂贵生活费,柏林的艺术氛围以及低廉的物价更适合年轻的艺术家。

 

范导在柏林参加一个年轻艺术家的聚会(摄影:Marvin Girbig)
 
范导在努力学习德文,尽力让自己融入在柏林的多元化生活中:打折的土耳其超市、大碗又便宜的黎巴嫩餐馆,还有修车手艺一流的埃及邻居,更喜欢去阿拉伯派对寻找新的创意。
 
虽然遭遇了两次歧视攻击,但范导并没有对德国失去信心,无论对政府和警察有多么失望,对文化依旧怀有信念。希望通过文化交流,使得少数族群之间能够更为团结。
即使在创作环境举步维艰的2020,范导参与了柏林当地电视台的项目”柏林四堵墙“,作为本地三十位艺术家的一员创作了一部两分钟的短片《厨房德语课程》,幽默地展现自己的日常生活,也把自己受到歧视的遭遇加入影片。

范导的生活短片,包括因新冠病毒被辱骂

 
因为新冠疫情无法回国,身为艺术家的范导,会担忧自己跟不上那个高速发展的、日新月异的中国社会。但是有幸在德国能接到两个新项目,也会有一个不错的未来。
个人小档案
名字:范坡坡
院校:北京电影学院
出生:1985年
民族:汉族
奖项:2012香港玲珑大奖
范坡坡|(摄影:Yuan Yuan)

是一位酷儿导演,作者、活动家,现居柏林。影片包括酷儿行动主义纪录片,以及性相关的故事短片。2019,受邀担任柏林电影节泰迪熊奖评委。https://www.popofan.net/

小编后记:范坡坡导演将在德国推出多个短片,很想寻找各方面的合作者。请有意与范导合作的朋友,联系我们的小编,我们将转达给范导。

文中部分内容源于端传媒https://theinitium.com/article/20210117-culture-exhibition-outof-discrimination/invite_token/oaaGXRZGIP/

范坡坡导演个人照由本人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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