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内外】德国怎样才能摆脱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 “让核电站再运行 5年”吗?

 

袁杰博士

德国华商报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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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迅速摆脱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德国政府现正在千方百计寻找替代来源。而在野党则提出了包括延长核电站运行时间等方案。由于能源和食品价格不断飙升, 德国政府必须向社会弱势群体伸出援手。

 

哈贝克的计划

德国绿党籍副总理兼经济和气候保护部长罗伯特·哈贝克(Robert Habeck)刚上任时,德国媒体曾把哈贝克掌管的经济和气候保护部称为“超级大部”, 因为它将主导国家未来的能源和产业政策。而这也正是德国能否在2045年实现气候中性这一目标的关键所在。

德国交通灯政府上台执政不到百日,俄乌战争爆发。联邦议院2月27日召开特别会议,总理奥拉夫·朔尔茨(Olaf Scholz)发表了标志着德国出现历史性转折的政府声明。

为了实现朔尔茨在声明中所言的时代转折,德国就必须迅速摆脱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而数十年来,这种依赖却越来越严重。为此,哈贝克将其称为“致命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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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绿党籍副总理兼经济和气候保护部长罗伯特·哈贝克(Robert Habeck)

这位副总理现在的任务就是要改弦易辙。据称,其激进程度丝毫不亚于外交政策的转变。德国政府现已叫停“北溪2号”天然气管道项目。为了寻找新的天然气来源,哈贝克前不久先后出访挪威、卡塔尔、阿联酋等国。 在访问阿联酋时,这位德国经济部长还宣布,两国企业已签署建立全面氢能供应链的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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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哈贝克部长与商业代表团在卡塔尔

当然,构建新的能源供应链并非易事。据分析,眼下卡塔尔大部分液化天然气运往亚洲,所依靠的则是长期合同。而德国到2045年就要实现温室气体中性,因而能源部门将要大力发展风能、太阳能、生物能、地热能、水能等可再生能源,而并非化石燃料。据称,德国政府的目标是到2035 年用可再生能源满足本国所有的电力需求。在这种背景下,卡塔尔方是否还有兴趣只向德国供应数年天然气, 确实令人质疑。但据称,在与卡塔尔方会晤后,哈贝克表示,很清楚, “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了”。

德国《明镜》周刊最近发表了一篇题为《战争经济部长》的文章。编者在文前按语中称:“罗伯特·哈贝克必须确保德国的能源不会耗尽。为此,他与声誉不佳的政权进行谈判, 与工业界紧密合作,甚至允许更多地燃煤。他是否失去了实现气候中性的伟大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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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镜》周刊的报道《战争经济部长》

该文随即回答了这个问题:“在这些日子里, 罗伯特· 哈贝克有一项巨大的任务。他把对自己的挑战定义为:他必须不让德国经济崩溃,并维护社会安定。”“这种挑战把他推向一种几近自我否定的实用主义。”

这使人们对这位经济部长迄今为止所持态度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毕竟德国现今每年从俄罗斯进口的天然气高达500亿立方米,满足了国内50%以上的需求。如上文所述,这些天然气“不仅为数以百万计的家庭提供热量,还流入拜耳、巴斯夫或蒂森克虏伯的工厂,这些工厂构成了德国工业的核心。它们保证了德国的繁荣和经济增长。”

值得关注的是,哈贝克3月25日已宣布,到今年年中,德国可以将俄罗斯石油进口量减半,而目标则是年底前“几乎不依附于”俄罗斯石油。同时,他再度强调目前还没有可能完全禁止进口俄罗斯天然气。这是因为“经济和社会后果还太严重”。但哈贝克表示,到2024年夏天,可以基本摆脱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

索德尔的方案

由基民盟和基社盟组成的联盟党现是在野党。在能源政策方面,该党也有自己的主张。在接受《柏林晨报》采访时,  基社盟主席、巴伐利亚州州长马库斯·索德尔(Markus Söder)最近曾就摆脱对俄罗斯油气依赖提出了自己的方案。特别值得关注的有两点:其一是用水力压裂法开采天然气,其二是延长核电站的运行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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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社盟主席、巴伐利亚州州长马库斯·索德尔(Markus Söder)

据称,前者是目前开采页岩气最常用的技术手段。然而,这种方法不仅受到环保人士的抨击,而且还一次又一次地受到居住在开采区附近的居民的批评。而美国却特别热衷于这种页岩油气开采技术。

在访谈中,索德尔强调:“我们决不能完全排除德国现有的石油和天然气生产能力。”当被问到这是否意味着采用水力压裂技术时,索德尔回答道:“我们必须以开放的心态审视什么是可能和合理的。禁令可以被取消。在这种特殊的危机时期,我们作为民众的代表甚至有宪法义务不带偏见地看待所有选项。”他并特别指出:“美国 人通过水力压裂法就使自己完全不依赖于中东地区。”

但这位基社盟主席随即表示:“当然,更重要的是要延长德国核电站的运行时间。”索德尔尖锐地指出:“在年底前关闭现有的三座核电站是一个严重的意识形态错误。它们正在为一千万个家庭供电。”

这位基社盟主席这里指的是巴伐利亚州的伊萨尔核电站2号机组(Isar 2)、巴荷州的内卡韦斯特海姆核电站2号机组(Neckarwestheim 2)和下萨克森州的埃姆斯兰核电站(Emsland)。按照规定,德国今年底将关闭这三座国内最后的核电站, 从而全面淘汰核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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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萨尔核电站网站主页

为此,索德尔声称:“为了获得足够的时间去实现可再生能源的宏伟目标,我们应该让5座核电站继续运行5年。”

在接受采访时, 记者提到:“经济部长哈贝克否认可让旧的核电反应堆继续运行下去。”对此索德尔回答称:“在我看来,这似乎是一种意识形态立场,受到绿党籍环保部长很深的影响。我们询问了经营者以及监管机构,答复是明确的,这是可行的。”他并指出:“如果我们要让德国经济不受损害地摆脱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那么不幸的是,我们还需要将核电作为一段时间内的桥梁。”

这位基社盟主席的上述提议在德国引起了广泛讨论。就水力压裂技术而言,据称还难以被社会所接受。

绿党籍副总理哈贝克就声称:“我相信这不是我们应该走的路,它也帮不了我们的忙。” 考虑到漫长的审批期限以及计划中将逐步淘汰化石燃料,他表示无法想象会参与到水力压裂工程中去。哈贝克并称,眼下他尚未获悉有企业申请在德国用水力压裂法开采天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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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民党籍下萨克森州州长斯特凡·魏尔(Stephan Weil)

社民党籍下萨克森州州长斯特凡·魏尔(Stephan Weil)也对采用水力压裂技术持反对态度。据告,下萨克森州是德国天然气储量最大的联邦州,可以用水力压裂法进行开采。但魏尔声称,天然气行业已经认识到,对这种开采方式缺乏接受度。

然而,索德尔对水力压裂法的提议却得到了德国矿山、化学和能源工会主席米夏埃尔·瓦西里亚迪斯(Michael Vassiliadis)的支持。瓦西里亚迪斯赞同在北德地区采用水力压裂法进行开采。

自民党副主席沃尔夫冈·库比奇(Wolfgang Kubick)则对德国采用水力压裂技术持悲观态度, 因为单单建设所需的基础设施花费的时间就太长。库比奇声称:“在我看来,立即淘汰燃气发电,转而让核电站的寿命延长两年,是更加明智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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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民党副主席沃尔夫冈·库比奇Wolfgang Kubick

但绿党双主席之一里卡达·朗格(Ricarda Lang)则表示,来自巴伐利亚州的提议“并无益处”。她认为正确的做法则是加速推进可再生能源发电。“为此,联邦、各州和各城镇现在必须在所有层面上一起行动,并消除阻碍。”这位绿党女主席并直接点名索德尔,声称:“在这方面马库斯·索德尔也应该一起行动,而不要再苦苦思索核电了。”

当然, 索德尔的副手、巴伐利亚州副州长兼经济部长胡伯特·艾万戈(Hubert Aiwanger)也同样在敦促自己州迅速发展绿色电力。这位索德尔副手就向《星期日世界报》表示,巴伐利亚州在风力发电方面的落后状况将会使工业处于区域劣势。为此,艾万戈主张放宽对风力涡轮机的距离规定。

为了摆脱对俄罗斯油气的依赖,德国各界真是见仁见智, 众说纷纭。但值得关注的是,《柏林晨报》在刊登上述巴伐利亚州州长、基社盟主席索德尔访谈录时所用的标题是《“让核电站再运行 5年”》。实际上该报编辑以此就突出了索德尔提议的重点。虽然这一提议遭到绿党人士的抵制,但自民党副主席库比基却支持让“核电站的寿命延长两年”。自民党是执政联盟成员党, 因而库比基所说的话是有分量的。由此可见,在让核电站继续运行方面,德国朝野双方可能还将会继续进行探讨。

新形势的要求

德国《明镜》周刊网站5月1日报道称,根据联邦经济部提供给德新社的 《第二次能源安全进展报告》,在过去几周里,特别是在石油和煤炭的多样化方面已取得重大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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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镜》周刊的报道《德国正在减少对俄罗斯煤炭、石油和天然气的依赖》

该报告称,德国对俄罗斯石油的依赖从去年的约35%下降到最近的12%,俄罗斯天然气的进口份额也从以前的55%下降到现在的约35%。就煤炭而言,自年初以来,该份额已从50%大幅下降至8%左右。

当然,在谈到天然气时,经济部长哈贝克此前曾表态称:“就天然气而言,液化天然气终端正在加紧建造。而立即禁止进口天然气将会危及社会稳定。对此我也负有责任。”

值得一提的是,早有能源专家对禁止从俄罗斯进口天然气发出过警告。欧洲智库布鲁盖尔研究所的经济学家西门·塔格力亚皮特拉(Simone Tagliapietra)就向德国媒体表示:“完全禁运将会在欧洲立即引起经济衰退, 通货膨胀将会继续攀升,内政也会变得更加困难。”取代禁运,他建议对俄罗斯能源引入关税,以增加对俄罗斯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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液化天然气油轮“伊莎贝拉”号将液化天然气从美国运往欧洲

德国食品、饮料和餐饮业工会主席古多·蔡特勒(Guido Zeitler)前不久在向媒体谈及对俄实施天然气禁运时则告诫道:“如果不再有足够的天然气供应,那么也就不能再生产了。”蔡特勒表示:“虽然我们还不至于因此而挨饿, 但将会大规模停产,而消费者也将会在超市里感受到这一点。”他指出,食品工业中最大的燃气用户是乳制品工业,其次是肉类工业。

德国联邦统计局4 月20日公布数据显示,3月份德国工业品生产者价格指数同比上涨30.9%。据联邦统计局称,这是自1949年 调查以来的最高涨幅。而能源价格飙升依然是该指数上涨的主要因素。

3月份能源价格同比上涨83.8%。其中,天然气、燃油和电力的价格分别上涨144.8%、130.8%和85.1%。据分析,目前的数据已经反映出乌克兰战争对经济的初步影响。

而据蔡特勒称,不仅能源, 而且原料价格也在大涨。按照这位食品、饮料和餐饮业工会主席的看法,对于食品行业来说,重要的是将价格上涨转嫁给零售商和消费者。

当然,鉴于物价上涨,蔡特勒也要求为低收入者尽可能提供进一步的帮助。他声称:“如果食品价格继续上涨, 国家就应该考虑对贫困家庭和‘哈茨四号’失业金领取者开展有针对性的支持。”

据分析,这是因为在一个社会里,收入较低的人必须将其收入的最大部分用于购置食品,因而这些人对食品饮料的价格上涨感受最深。

由于能源价格急剧上涨,德国交通灯政府今年2月曾推出过第一个救济方案;4月27日,联邦内阁又批准了第二个救济方案,以减轻公民的负担。其中,除临时降低燃油附加税,给就业者以及家庭发放补助,鼓励民众乘坐公交交通工具出行等之外,联邦政府还决定为“哈茨四号”失业金领取者和社会救济金领取者提供共计200欧元的补贴,100欧元是此前允诺的新冠疫情补助金,现再追加100欧元。但工会和其他社会团体则认为这样的补助太少了。

德国工会联合会董事会成员安雅·皮尔(Anja Piel)就曾表示:“一次性付款从根本上来说就是错误的做法。相反,联邦政府必须最终确保‘哈茨四号’失业金领取者和低收入者能够支付其目前的生活费用。”她并声称,这包括电费计算要符合实际,并要对‘哈茨四号’失业金的标准费率进行相应调整。而在野的联盟党则指责政府没有对退休人员发放能源补助。

根据德国联邦统计局4月28日公布的初步估算,德国今年4月份通胀率同比攀升7.4%。该数据已创下逾40年来新高。而按照德国经济研究所(DIW)的预计,物价“在未来两年里”将继续保持在高位。因而,帮助社会弱势群体应对能源和食品价格上涨将是德国交通灯政府义不容辞的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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